那条黄色的龙在屏幕上上蹿下跳,感觉是某个三无小网站上扣下来的素材,里面的古人雕像更是没听说过。
“08年的片子。那时候我才多少岁?”
他记不清。
记忆和情绪一样逐渐浑浊起来,里面掺入许多其他东西。
“量産甜心说,我这麽脆弱,淋雨又会生病。”
里面服务台的玻璃还是完好的。李水银打算今夜不在车上过夜。
在车上过夜和蜷缩在红216公寓里的床一样让他伸展不开手脚,第二天又腰酸背痛。
“用你的眼睛看一看吧,这样的天气是下雨。”他掏出量産甜心的眼珠子,“如果能看到的话。”
“我不太会形容,大概是天上的水一下都掉下来,大雨落下,站在外面会浑身湿透。伞也起不了什麽作用。”
“小孩子会去玩水,晒被子的人会去收被子。我大一的时候,有个同学暑假回家晒被子不记得带被子回去,后来台风来了,他的被子在宿舍楼下长满了灰色的蘑菇。”
李水银知道它什麽都听不到。
防御系统已经醒来了。如果它有情绪,肯定会怒不可遏。但无论如何量産甜心们又要经历不幸的命运。
好像甜心成为万衆瞩目的偶像,耗光了将来所有的好运气,剩下的时间里,以甜心为原型的複制品们都在不幸的死路上来回地走。
雨还在下。
李水银开了灯。
灯光下那古人的雕像似笑非笑,李水银在市区的佛面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他不爽地捶爆了古人的塑料小像。
塑料片掉在地上,被他反反複複地践踏。
他心头堆积了许多事,不知道要和谁去说,又找不到要说的人,让他整个人都神经质起来。
暖黄的灯光又照得他眼睛湿润。
“我小时候,我爸爸出去上班,留我一个人在家里,我爽得不得了,在家里翻箱倒柜,什麽东西都翻出来细致地观察一通。”
“可我的爸爸不会再回来了。”
就算砸烂黄金首饰店,砸烂他们的偶像,炸掉那座形似神女的山。
没人会回应李水银。
收音机再也没接到过那个声音。
李水银想要大喊大叫时,雨又停下。
他洩愤似的叫了几句,山只会给他回声。
天仍灰蒙蒙的,太阳隐匿在云后。他捏着量産甜心的眼珠子,踹翻了游客中心外的所有雕像。
雕像倒下去,在松软的草上连声响都不愿发出来。流动的风停滞下来,在树的枝桠上一动不动。
“回答我。”
“我活着的意思是什麽?我逃出来做什麽?世界上没有人了吧?我疯了吗?我听到错觉了吗?”
风里什麽东西在淹没他。
李水银只有第一次去珠宝店零元购的时候是快乐的,他在自己的手上套了十个金镯子,沉甸甸的足金镯子让他的手都擡不起。李水银给自己找了一枚标着“阿卡赤血红珊瑚”的戒指。戒指血一般的颜色让他想起贺丹朱的名字,贺丹朱会喜欢这种晃眼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