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安平一句“师父”刚出口,病房门已经关上了。他无奈地躺下叹着气,手伤、谷心美、夏小冬,还有师父和即将到来的爸妈,他还未痊愈的头更疼了。谷心美在喷泉边站了足有两三个小时,期间断断续续抽了七八根烟。她抽到肺疼,抽到头晕,抽到喉咙里像是塞了东西,嗓子发干。借着这股“醉意”,她终于鼓起勇气重新进了楼。她要和牧安平好好谈谈,她要告诉牧安平自己的真实想法。她的确担心日后的生活,但那不代表她不担心牧安平的身体。她做好了被驱赶的准备,也知道有可能再次听见有人叫她“滚”,她已经想好了,哪怕是坐在地上撒泼耍赖,她也要把想说的话说完。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牧安平一个人。牧安平没有睡,早饭后有人来录了口供。因为他全程都在被动防守,有路人、有视频,也有街边的监控作证,事实很清晰,只需要他讲一遍过程。他的伤情算不上轻伤,所以要么接受调解,要么对方被拘留几天。看似有可能会改变他一生的伤痛,抛开他的身份,其实也不过如此。他正看着天花板出神,听见响动就转头瞧了过去。看见来人是谷心美,他的心情很复杂,其实不管来人是谁,他的心情都差不多。谷心美见牧安平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心里更加不安。她晃悠着绕到靠窗子的一边,握住牧安平健康的左手说:“安平,我知道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她一张口满是浓重刺鼻的烟味,牧安平的眉头不禁皱了皱。谷心美却不知道这个,她见牧安平皱着眉头,以为他真的生了气,不想原谅自己。“安平,我是爱你的,你相信我。”牧安平被呛得忍不住后仰,谷心美更加着急,俯下身子愈加靠近,想要去吻牧安平的唇。也就在这时,房门打开,沈为先引领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于是,站在门口的三人刚巧看到了这样的场景——病床上,牧安平皱着眉头向后仰,显然是在躲避。而谷心美则是眼圈青黑、形容憔悴,像是在强吻。来的那一男一女正是牧安平的爸妈——牧鸿泽和辜容晚。他们昨晚就看过了视频,所以一眼便认出了谷心美。本就不佳的印象更加糟糕,谷小宝一语成谶,谷心美一句话未说就被牧安平的爸妈从心里否定了。牧安平的爸妈仅是不快,沈为先却是火冒三丈。他三两步冲到床边,扯开谷心美和牧安平拉着的手,用力把人往外推。床上的牧安平只喊了一声“师父”,就被堵了回去。“你还帮着这个小妖精?医生说了,吸烟对神经最最有害,我不求她能做什么,她也不能一次次地只知道帮倒忙。”牧安平闭了嘴,他没有发现,他的呼吸也在下意识中放轻了不少。谷心美还在醉着烟,头脑仍不是很清楚。她只记得她进来前下定的决心,她还没有求得牧安平的原谅。于是,她真的坐了下去,刚好坐在牧安平爸妈的脚边。“安平,你原谅我。别人不知道可你是知道的,我不能不多想,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啊。”看到坐在地上的谷心美,牧安平觉得此时的心痛超过了早上,甚至超过了谷心美去酒会的那个夜晚。他不喜欢这样卑微的谷心美,他又想起了那个迷醉酒吧里自信又美丽的老板娘。可是要求谷心美变成这样的正是他自己,于是他也开始怀疑自己做的是不是错的。这个怀疑刚生出来就被压了下去。花儿在有毒的土壤绽放,不代表那土壤就适合花儿的生长。总有一天土壤会让花儿早早凋谢,也总有一天,谷心美会因为青春美丽不再,被那个残酷的世界驱逐出来。牧安平头痛、手麻,一颗心也如刀绞过流着血,但是他知道,他还爱着谷心美。可能这爱意已经不再纯粹,各种复杂的情感,诸如无力、纠结、怀疑、怜悯,都掺杂在里面,将爱的空间霸占,将爱挤成小小的一团。可能还在维持着爱意的,更多的是担当,是责任,或者是习惯。可是即使再少,再不纯粹,爱依旧是爱。牧安平扛下了师父的愤怒,用尽可能柔和的口吻安抚谷心美:“心美,我不怪你,我也可以理解。”自昨天中午的打斗开始,谷心美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昨晚又是一夜未睡,她早就到了极限。此时听见了牧安平的原谅,她顿时像是解脱了一般,合上双眼晕了过去。沈为先咬着牙喝住想要下床的牧安平,暗恨谷心美唯一的本事就是添乱。他去喊了医生和护士来,看到谷心美被带了出去,急忙把门窗都打开通风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