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安平不止一次地在网络上看到过这位老者的照片,可以说,这是他初中时最崇拜的偶像——夏令秋。牧安平算是认得,沈为先却是熟识。版画与国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就比如《芥子园画谱》,讲的是国画的技法,乃是学国画的必修之书,却是以木刻版画的形式,用刻刀制出来的。沈为先还在读博时,就曾专程赶往江浙拜访过夏令秋,向他求教问题。他是知道夏小冬和夏令秋的祖孙关系的,看到后并不惊讶,立刻快走几步过去问好。反而是夏小冬大为惊讶,她下意识地转身,顺着沈为先过来的方向寻找着牧安平。牧安平仅落后几步,是以夏小冬的寻找在一秒内落到了实处。自那次不愉快的聚会后,这还是夏小冬第一次看到牧安平。算一算,已经有了一个月。牧安平还是老样子,他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好像那夏日正午晴空之上的艳阳。他每每这样笑着,唇下就会露出两颗虎牙,十分可爱,让他多了许多孩子气。而这张笑脸上最让人心醉的,是眼睛。那双笑眼中的眸子宛若夜间最明亮的星,璀璨得令人炫目,诱惑着旁人去探索其中的光华。夏小冬看着看着,突然惊醒过来,她,这是在做什么?这时,沈为先看到牧安平走近,连忙拉着他的胳膊给夏令秋做介绍。“夏老,这是我的学生,牧安平。”夏令秋念了两遍牧安平的名字,忽然问:“我在版画展那边看到了一件铜版作品,是不是他创作的?”沈为先连连点头,拍着牧安平的胳膊说:“是啊,就是这小子。”夏令秋给予了肯定,看着牧安平的眼神里带着欣赏。牧安平这才有机会说话,他向夏令秋问好,又提起了自己初中时以他为偶像自学篆刻的事,言语之中的崇拜与敬重十分真诚。夏令秋哈哈笑着,“没想到我们还很有缘分嘛。”一旁的沈为先忽然说:“可不是有缘分,夏老您还不知道吧,小冬和安平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玩。是吧?小冬。”他看向夏小冬,夏小冬只能点头同意。牧安平大大方方地承认:“是的,夏老。小冬的性格很好,我们都很喜欢她。”夏令秋摸着夏小冬的头,眼里慈祥的笑意几乎满溢出来。他有三儿一女,五个孙辈里夏小冬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和他相处最多,最有灵性,最受他疼爱的一个。听见牧安平夸孙女,又是孙女的好朋友,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好感又加了两层。“别夏老夏老的叫了,我看啊,你就跟着小冬喊我爷爷好了。”夏小冬来不及阻止,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不客气的牧安平已经把“爷爷”两字脱口而出。夏令秋不说话时背着手站在那里,很像一位世外高人,可他的实际性格却是十分开朗,有一些小调皮在里面,甚至常在家里搞出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来。这会儿他来了聊天的兴致,画也不看了。他一手拉着夏小冬,一手拉着牧安平,身后还跟着个沈为先,四个人一起向外走去。夏小冬很不自在,问着:“爷爷,这是去哪啊?”“吃饭去。”夏小冬看看天上的太阳,估摸着最多不过十点,也不知道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夏令秋却说:“瞧瞧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瘦,一天吃五顿都不嫌多。”牧安平呵呵笑着,被偶像拉着手带去吃饭,他倒是高兴的很。“爷爷说得没错,小冬你是该多吃点儿。”他们一个是老顽童,一个是自来熟,两个人一人一句,把夏小冬所有的不安和忐忑都堵了回去。夏小冬也笑了,不管怎么说,爷爷能喜欢牧安平是好事。十月二十日这天的黄昏,牧安平终于走完了十三个分展区的最后一站,回到了京城。他拖着行李走进宿舍,拿出换洗衣物去洗澡,准备一会儿去迷醉酒吧找谷心美。同一时间的迷醉酒吧。萨克斯的音色柔和优美,谷小宝却不甚喜欢。他更爱躁郁嘶吼、高亢激昂的重音乐,谷心美在音乐上的偏好也多少受了他的影响。谷小宝在酒吧里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谷心美。他正在想要不要离开时,一个服务生经过,为他指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谷小宝走过去,看到桌上放着一只半空的酒杯,酒杯边放了一本书。谷心美的双臂撑在桌子上,十指插在长发里,一副很苦恼的样子。谷小宝坐下来,把书拿起来看了看,书名是——《艺术的故事》,他翻了两页,觉得毫无兴趣。“姐,你怎么想起来看书了?牧安平让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