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如枫一个人坐在殿内,回头,镜子里照出自己惨白的模样,令人生厌。“嗨。”叹道,什么时候,他一翩翩好儿郎,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掌风扫过,铜镜徒然跌落,发出巨大的响声。他对陛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此事结束,他希望作为一个普通士兵前往边境,男儿的功勋需自己来争,无需靠祖上庇荫。慕容家为了景国鞠躬尽瘁,到现在独有他一根独苗,陛下多年来照顾保护他,也已足够了。慕容如枫甩甩袖子,忽然灵台清明,多日前,他向那些学生传递的信息,现在想来,他都无法直视当时的自己。他并没有撒谎,事情也是据实以告,但方才陛下从大局着眼,与他分析了局势,他才能面对自己的私心。有更好的处理方式,要战便战,我大景国自己如何能先乱,岂不正中敌人下怀。慕容如枫着好衣裳,抬手寥寥几笔写了些什么,而后挥挥衣袖,出了宫。慕容如枫去了学管,将学者都汇集起来。他告诉这些热血澎湃,一心捍卫正道的学生,两国必战,景国必胜,然而不是现在。他说:“此事乃陛下嘱托,我所说之言非小人之语,而是陛下想要告诉你们的。”学生议论起来,这难道是不会战的承诺?有学生附议,说了不是现在,意思自然是不会因为那小侍君的事,乱了朝政,不会现在战。有人起来牵头,“慕容公子乃慕容将军遗孤,陛下托他传话,难道陛下和慕容公子的话你们都不信不成?”有人附和:“确实如此,为了一介侍君大动干戈,万一要战,岂不是我大景先内乱起来。”看着这些如他一样,流着热血一心为国的学生,慕容如枫欣慰,只要为了景国便没人会不理解这些道理。景晟收到回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并不意外,但这也仅仅是现在。如果真的起了战事,最终慕熙还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下午刚送走了老师,能请动人,却在他意料之外。老师隐居多年,早已不问世事,此番露面倒有几分心甘情愿的意思,按老师的话说乃天机不可泄露。张大福看陛下还在忙于政事,悄悄溜进了寝宫,慕熙已经醒了,靠在床边喝糖水。“公子。”慕熙抬头,对这个称呼有几分玩味。“您别这样看着奴,可是陛下特意吩咐的。”“大可不必。”说着,嘴角无法控制的上扬,笑开了。“公子,喏。”张大福掏出个信封。慕熙没有接,问到:“这是什么。”张大福赶忙靠近,心虚的不行,“公子您收了吧,这是慕容公子临走前留下的,奴本不应转交,但……但……”他太难了,此事他本应告诉陛下,但一封信件而已,还是如枫宫送来的,也没要他转交,是直接传给慕小公子的。陛下之前吩咐过,慕小公子想怎样就怎样,那有人传给他的信件,自然也该让他本人定夺。但直觉告诉他,此时陛下如果来了,他便凉了。慕熙本不想收,他与慕容如枫没什么关系,这封信不看也罢。看着张公公小心谨慎的样子,慕熙说道:“拿来吧。”张大福把信交到慕熙手上,便赶忙退了出去。慕熙吐槽:“真是溜的比兔子还快。”景晟身边,个个都是人精。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我这是不是有自夸的嫌疑。”毕竟,他离景晟最近。展开信,慕熙感觉一股浓浓的绿茶气息扑面而来,看了两行便抬起头不想再看。“行吧,我承认我是偏见。”慕熙哼了一声,继续看。信并不长,慕熙最先看到的是最后那几行,慕容如枫那些大道理又来了,便是让他在陛下身边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诸如此类。再低下头,慕熙从头开始看起来。看完后,他把信收了起来,扔在一边。坐了片刻,十分不情愿的蹦出一句,“成吧,不与你计较了。”是真的不情愿。慕容如枫在信中向他道歉,但并不是因为之前的所作所为,而是因为慕容如枫本身。他告诉慕熙,因为私心,因为对陛下动了心,所以在有更好的办法,在更应该顾全大局的时候,他选择了最差的方法,把关于慕熙的一切事情传达给了都城的学生学者们。在慕熙看来,这并不是向他道歉,看起来更像自赎似的,像对这个国家道歉。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并不觉得慕容如枫是什么坏人,或者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但也无法像他一般想法罢了。如果他没有在信的最后,再次劝导慕熙在君王身边应该尽更多的责任等等,他可能还会佩服这人敢作敢当敢承认自己的负面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