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何时来的?”顾时被阿蒙的突然到来惊了一下,然后便赶紧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假装自己刚才的惊讶只是因为红衣员工的接连到来而有些无所适从,接着低下头扒拉了几口饭,嘴里含糊其辞地说着。“别看了,吃饭呢!”而实际上,顾时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通过窃取与归还,传递到了阿蒙那里。(你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阿蒙的脸上挂着那习惯性的微笑,悠然地对顾时说道。“没多久。”顾时眉头一皱,因为刚才那句话是阿蒙用嘴巴说出来的。“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啊。”(喂,外面直播还看着呢,你注意点啊!)“放心。”阿蒙扶了一下单片眼镜,他寄生的这位红衣员工的眼眶并不深,单片眼镜实在难以完全戴上。“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顾时奇怪地思考了起来。莫非外边的直播又像那次他进入梦境世界一样被屏蔽了?这也不可能呀,其他在场的黑衣解密者的直播都应该是好的,否则现实世界怎么从他们对应的国家那里拿到猿猴园区右侧街道的情报?还是说,在他们正式进入黑衣员工观察区后,直播才出现了问题?是因为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见到阿蒙如此满不在乎的模样,顾时也就放弃了麻烦的内心加密通话。但他还是先压低了声音,用手指了指远处的红衣员工们。“可他们都还在看着呢。”“不用担心。他们现在注意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对话。”面对阿蒙笑眯眯的阐述,顾时将信将疑地转头看向人群,对着那里用力地吹了个口哨。“哔——”结果,红衣员工们完全没有往他这里看哪怕一眼,继续在原地监察着其他的黑衣解密者。“还真是诶,又是你那个模仿‘心理学隐身’的手段?这么好用干脆教教我得了。”“别急。”阿蒙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像是面谈会那样,双方就差各自准备一个话筒了。“你很快就会了。”“很快是有多快?”“比火焰跳跃还要快。”阿蒙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谜语人行为,顾时也话不多说,自顾自地吃着饭,边吃还边故意发出享受般的声音。但是吃着吃着,顾时又突然发现自己嘴里饭菜的味道忽然消失了。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顾时立刻抬起头来,看向罪魁祸首。而阿蒙则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还满意地咂了咂嘴,同时冲顾时笑着。“这可恶的阿蒙,怎么总是他偷我的东西?这还能不能好了?”顾时愤恨地想着,嘴里没有味道的饭越嚼越不是滋味。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虽然顾时现在算不上怒,但是给阿蒙反将一军的恶却是逐渐强烈。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从阿蒙那里窃取东西。作为他非凡力量的来源,自称为偷盗者顶端的神的阿蒙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不能挑战的对象。他不知道自己的窃取在那里阿蒙会不会表现得和普通人一样,这就像是一个专门巧于开锁的江洋大盗试图对另一位江洋大盗做一票。同为同道中人,甚至是专业中的专业,他没办法确定这位同行会使用怎样的防盗措施。不过,不试着去尝试一下的话,那么他将永远无法知道这位同行家里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防盗门。于是顾时继续保持着面上的愤愤不平,找准目标,迅速对阿蒙此时的味觉进行窃取。只一下,顾时便立刻感觉到,自己嘴里饭菜的味道又重新回来了。“嘿,这还真成了。”出乎意料的,对阿蒙发动窃取并没有多少阻力,他就像日常发动窃取时那样,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阿蒙的表情显然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顾时捕捉到这个细节,一边乐呵呵地嚼着饭,一边说道。“这就叫寇可往,吾亦可往。”“抱歉,世子之争,向来如此。”而阿蒙倒也不恼,也是一副很开心的表情看着顾时。“厉害,厉害。”顾时得意地享受着美味的饭菜,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阿蒙那里偷回来的味道有心理加成,这饭他是越吃越香,就像是闻到别人泡的泡面那样,如果是自己在泡,反而没有那个味道。但是吃着吃着,顾时突然发觉饭里多了股酸溜溜的味道。紧接着,一股浓烈至极的酸味如同一枚炸弹一般突然爆发出来,仿佛整个世界上所有的酸味物质都被聚集在一起,然后经过千倍万倍的浓缩,使其变成一滩粘稠到几乎不流动的流体。仅仅是闻到这种气味,就会立刻促使大量唾液产生,每一个味道分子都是对味觉的极限挑战,每一次接触都是对舌头和口腔的极致破坏,这酸味一路直冲灵体深处,简直是要在他的灵性里狠狠刻下永久的记忆。,!顾时的面部表情差点就要因此失去控制,好在他的反应还算快,在身体本能地开始呕吐前,他就把嘴里的味道全部偷走。转了一圈不知道放哪儿,只好勉强塞到单片眼镜里。一轮下来,他嘴里的饭菜还是没有了任何味道。解决完了这突然在嘴里爆发的炸弹,顾时马上就把目光锁定到了阿蒙的身上。此时的阿蒙依然保持着笑意,只是顾时越看,越觉得那笑是他强行压抑过后的表现。“而这就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嗯,我应该没有用错吧?”“很错,错的不得了!”顾时板着脸继续嚼着嘴里的饭。“所以阿蒙先生,你千辛万苦寻到这里,想必不是来我解闷的吧。”阿蒙用手摸了摸这个身体下巴上的胡渣,说道。“其实是有一点这个想法的。”“那请你出门右转,去海洋馆找‘它’玩。你把‘它’解决了,大家就都清净了。”顾时不明白为什么阿蒙总是喜欢来找他寻开心,难道这和逗弄自家宠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吗?阿蒙莫不是把自己当宠物了……“啊,你说那个东西啊。”阿蒙笑着摇了摇头。“‘它’不是我的目标,这件事情应该交给你来做。之前你不是和‘它’玩的也挺愉快的吗?你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对付‘它’。对方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序列三,而且‘它’的位格甚至不是因为‘它’自身而产生的,只需要一点点操作就能让‘它’完全崩溃。”顾时停止了咀嚼,咽下了嘴里的饭。“为什么必须要让我来做?说实在的,我并没有什么信心,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不小心牵扯到了其他无辜的人……我没办法保证完全的万无一失。”“你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呀。”阿蒙挑了挑眉,面上的表情像是对顾时的态度有些意外,又像是在预料之中。“呵呵,你何必去在意这个。”“现在在场的人面对的本来就是生死的不确定性,就算你不做任何事情,他们也不会因此变得有多安全。”“通往希望的路本来就不是绝对安全的,为了那么一点生存的光辉而尽力有所为,即使因此死在了这条路上,相信他们也不会有多少怨恨。”“相反,你的行为本质上是在拯救他们,你是为他们打开通往光明大门的人,你的立场完全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作为给所有人带来光明的人,你没有义务去关照到所有被光照耀的人。因为光本身就是难以触及的存在,想要去追逐光,自然会产生相应的代价。”“就算是神明,也无法关注到每个信徒,任何存在的力量都是有限的。”顾时摇着头,反对道。“道理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我带来了光明,那么我就应当对光的照耀范围有所控制。”“太过微弱的光,会给人们一个飘渺的可能,让他们奋不顾身,不计后果地去追寻。”“过于强烈的光,非但无法带来希望,反而会灼烧太过于靠近它的人。”“我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带来多少的光,也没办法预见自己的行为会造成的后果。”“但是做了事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为人最重要的道理之一。”“我可以为我的行为负一切责任,但我不能让其他人去为我的行为负责。”阿蒙打断了顾时的话,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现在又不是人,拥有超出常人力量的存在本身就有超出他人的权利,这是自然的规律。”顾时则继续反驳道。“我的本质依然是一个人,一昧地顺从所谓的自然法则,那不是向着进化在开倒车吗?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可以克制本能的兽性,而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神可以克制来自人的欲望。”“后退是为了更好的前进。”阿蒙说道。“在原则问题上,后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顾时据理力争。阿蒙轻声笑了起来,似是在嘲讽顾时的古板顽固。“你和我争论这么多,实际上你自己很清楚该怎么实现自己的目的。”“你想要安全地把所有人都救出去,但是你只能保证自己可以绝对完全,而其他人都是不可控的因素,你没办法顾及到所有人。”说着,阿蒙歪着脑袋,看向顾时身后的黑衣解密者们。“那么,只要让所有人都是你自己,你不就拥有绝对的把握了吗?”顾时面色凝重地看着阿蒙,他现在心里反而并不生气。事实上,自从离开千子湖后,随着对阿蒙的了解逐渐深入,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对阿蒙的行为产生过多的情绪。阿蒙做任何事情都会带有一定的目的,就算是为了寻找乐子,那背后也一定会有更深层的目的。“你好像在刻意指引我什么……你老毛病又犯啦?”顾时回想起自己分身的奇怪“叛逆”,他不禁开始怀疑起阿蒙来。,!“你对我的分身做了些什么吗?”但阿蒙却一副非常无辜的模样,他举起手以示自证道。“这你可就误会我了,直到现在,我一直都没对你的时之虫们做任何事情。”“你是觉得你的分身行为有些奇怪吗?那就对了。”“你现在分离出去的时之虫都携带有污染的痕迹,这些污染有着一些特殊之处,会对灵性进行潜移默化的干扰,使得时之虫的本质会朝某个方向发生偏移。”“你作为本体,本身的灵性就足够稳固,不会受到影响,但时之虫就不一样了。”“而这对于普通人也是一样,污染时间拖得越久,终究还是会产生负面的影响。用时之虫寄生了他们,反而能帮他们抵御住污染的侵蚀。”“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现在可没有这个实力寄生这么多人。”阿蒙无奈地摊开手,嘴角含笑地叹息道。“谁叫你还只是一个序列四呢?”顾时沉默地低下头,在阿蒙的说法中,诡异给予的五天时间似乎变的有些不妙了。普通人很容易会被污染影响,而他也没有足够的时之虫去初步寄生所有的解密者。若是外面的解密者还好,可现在这些黑衣解密者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污染,若是这些污染在暗中悄然影响了他们,导致在之后自己带他们撤离的行动中产生了意外情况……阿蒙见顾时不再说话,便站起身来,弯腰凑近他的耳边。“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不要感谢我哦。”“你不是奇怪为什么我说‘它’是留给你的吗?”“这是因为,‘它’是我给你挑选的,用来晋升序列三的实验对象。”“序列三……!”顾时猛然抬头,看向阿蒙。“想知道序列三的晋升仪式是什么吗?”阿蒙呵呵一笑,将一段信息传入了顾时脑中。顾时接收到了信息,只看到了一行简单的描述性文字。“序列三:欺瞒导师”“进行一场足够庞大的欺瞒行动,将你的『真实』利用一切可能的行为掩盖过去,表现出你想表现给外界的『伪装』,使欺瞒对象相信那就是你的『真实』,然后在『真实』的最终揭露中,完成晋升。”“欺瞒对象的质量越高,效果越好”“如果欺瞒对象的质量足以在灵界留下烙印,该仪式可以提前完成……”顾时还在消化关于晋升仪式的信息,阿蒙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具体要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随后,他站直了身体,离开了顾时的桌前。不过,在他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在顾时没有发现的视角下,阿蒙抬起头看向顾时上空的某个方位,面带笑容,惬意地一捏单片眼镜。与此同时,在那个方位所对应的视角中,透过无数闪着荧光的屏幕,是无数双看着这一切的眼睛。看着画面中微微一笑后悄然消失的阿蒙,所有看着怪谈世界的人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语。:()规则怪谈:但我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