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幸与不幸,薄野落至最低点时,刚巧一阵猛浪缓冲了下降的速度,他没能像稚宁那样变得鲜血淋漓,一下失去意识。
这一次,他仍然看清了她额上不停涌出的血,看到了她无力支撑闭上的双眼,只是他抓不住她。
尚且没有完全恢复的双腿,在零下十几度刺骨的海水中,疼得他齿根打颤。
任他如何努力上前,也抵抗不了洋流、狂风……两人相隔越来越远。
“不——”
稚宁!
生与死之间的距离最是遥远,任谁也无法跨越。
子弹穿透薄瑾屹心脏那刻,他想,他明白了稚宁想要的。
绝对的距离,自由……
其实他一直是明白的,她不要他。
她接受不了他超越亲情的感情,他无法消磨的爱,是她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的,而这归其根本,是他自作自受。
他总瞧不起她,自认为能凌驾于她之上,无视了她骨子里的不屈。
他意识到一切无可挽回,是她将刀子刺入他胸膛那刻。
她从没用过那样的眼神看过他,复杂,却也清晰,有视他为兄长深爱的不舍、害怕他死去的惊战,交织着恨……他的所作所为,逼得她恨透了他。
从他重生回来,敲定利用她的计划那刻,两人的结局就已划下。
之后她给过他无数次机会,每一次,他都错过。
如果他能早点放下执念,早点承认他爱她就好了。
没有爱,哪来的欲?
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
这滋长于前世,充斥着禁忌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点点变得面目全非?
明明很简单,他爱她,想和她在一起。
大抵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在尚且不知她真实身份的时候,就爱她。
前世1
原来他也是怯懦的,背负不起纲常伦理。
心脏碎裂的滋味并不好受,血沫呛进肺里,带来窒息。
这大概就是她当年溺于深海的感觉。
终究是报应在了他身上。
他死了,她自由了,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希望你安康、幸福……’
生命的最后,他在心里默念她在遗书里的嘱托,把那些她对别人的关心、祝愿,像见不得光的贼一样,拼接当做是唱给他的亡曲。
医院才做完消杀,消毒水的味道很重。
薄瑾屹捡回意识那刻,听到了耳边医疗仪器运作的响动。
眼睛没有睁开,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勾唇自嘲。
祸害遗千年,在她眼里,他已经是个祸害了吧。
身体依然是沉重的,但伴随在颅脑深处、总也无法摆脱的尖锐疼痛消失了。
大概是轮番抢救,用足了麻药,药效还没退。
不然怎么连心脏的破口也不痛?
身体久违的这么轻松,不像之前,不大把吞下药物,就难以维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