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泠对他又恨又怕,此刻抓了就近一尊文殊菩萨像拿在手中壮胆,“胡说八道,我什麽时候派人去召见你了!大胆李叡,你擅闯宫闱,罪大恶极,赶紧滚出去!如若不然,我喊来禁卫,将你按照贼子,就地处死!”
这个情形,她发怒的神情,莫名叫李叡想起来当年安阳大婚,他潜入百子帐中,安阳叫他滚出去的样子。
她们明明如此相像,她却一点也不像郑家人,为何上辈子他就没曾想过,郑泠其实是他与安阳的女儿呢?
身处此间,李叡既有些无措,又觉死而无憾,他笑道:“能在你母亲的故居见你一面,我很高兴。”
郑泠不知他在发什麽疯,可那疯话之中,竟然带有一丝缅怀。
像是在缅怀她的母亲。
郑泠不悦,怒斥:“住口!你有什麽资格提我母亲!”
席间闷酒喝得多,此刻酒劲上来,李叡情绪外露,有些失落:“是,是我不配,我对不起安阳,也对不起你……我不配得到她,也不配当你的父亲。”
他清晰的话语,如若平地惊雷,与前方宫宴之上炸响的烟花一样惊天动地。
炸得郑泠脑中嗡声作响。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将手中的文殊像砸向李叡:“住口!休要胡言乱语!”
麟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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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结束,李岱见叔父出去很久还不见回来,心下颇为担心,便悄悄起身去寻他。
只是宫中颇大,加上深夜光线不好,他又是头一回来,以至于一出了宴席,他就迷失在了白雪覆盖的花园之中。
李岱手中的宫灯,在风雪之中,骤然熄灭,他摸着黑小心翼翼踩在雪地,兜兜转转绕了几圈,既找不到回去的路,也不寻不见出去吹风的叔父。
更要命的是,这偌大个花园,竟然也没有几个像他一样出来走走的人,想要求助都无门路。
他们赵郡李氏有个不为人知的家族秘密,族中子弟或多或少都有祖上遗传的‘雀盲眼’,在昏暗的夜间,视力很是不便。
他急着出来,就是担心叔父夜间视力不好,加之他又喝了酒,别是雪天路滑摔在了哪个角落,或失足落水之类的。
谁想叔父没找到,反而将自己困在了花园,此时此刻,在漆黑的雪夜,天地一色间,独他伫立于此,令李岱竟然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力感。
他索性坐在这个路过了两次的凉亭中,于黑夜中静静等待。
就在他迷茫之际,骤然看见了一两盏零星的微光,在前方的道路尽头,一闪一闪,朝着他靠近,好似一道曙光,忽然出现在眼前。
他欣喜地看着那两盏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的灯火,随之听见了一道轻柔的女声在与同伴交谈:“这是一个分叉口,我去前面的凉亭找找,你沿着那条路找找,等会儿不论找没找到,我们就在这里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