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枕在他的肩上,这下郑泠是真的完全不困了,瞬间精神,她擡起头坐直了身子,下意识地往旁边空地挪了挪:“不了不了,以免蹭掉了面妆,等会儿成了个大马猴,没得叫人取笑。”
她这点细小的动作,郑淙尽收眼底。
他敏锐地发现,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她在避着他。
她自小跟在他身后长大,与他之间,几乎从无避讳。
而今的这一点避忌和疏离,叫他费神。
他静默想着,自己有没有哪里惹她生气了?
算什麽
一直到坤宁殿,郑淙都没思索出结果。
他隐约觉得,莫非是她知晓了自己那丝见不得光的心思?才会在上次从护国寺回来之后,就搬出了郑家,搬到从前安阳公主婚后的公主府去,只有逢年节,才回国公府。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理由。
这日皇后殿中,内外命妇齐聚,皇子公主郡主满堂,拜岁流程同往年基本相似。
唯一不同的,便是皇后着重提及了七日后的天子寿辰——正月初八天长节,“今年是陛下四十的寿辰,比往年更隆重些,届时天下州府的节度使,皆会奉诏入京朝拜,全民共欢。本宫还要为天长节之事早做安排,便不多留你们了。”
听此,一衆人十分有眼力见的行礼跪安:“皇后殿下操持六宫,夙兴夜寐,万望保重凤体,臣妾臣妇儿臣臣女先行告退。”
从坤宁殿中出来,崔氏与崔夫人结伴同行。
适才在宫中,不便攀谈,出了皇后宫殿,姑嫂二人才碰面,互相说着体己话。
崔夫人看了眼郑泠,不知为何,觉得这一次见她,竟多了几分熟悉之感,便笑着同她打了招呼:“臣妇见过荣宁郡主。”
郑淙见一旁的郑泠有些魂不守舍,于是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崔夫人在同你问安。”
郑泠从坤宁殿出来后,就在思索一些事,此刻得提醒,再见到崔夫人,不禁心中感慨良多。
记得上辈子的春天,长安陷落之际,崔夫人送她们出府后,着孝衣站在国公府牌匾下萧瑟又气魄的身影,还令她记忆犹新。
这一世,很多人的轨迹都在发生变化。崔夫人也不应该再经历夫死子丧之痛,也不必再死守长安,以身殉国。
面对着这位上辈子的婆母,郑泠大大方方同她问好,一路寒暄了几句。
几人结伴同行,临近丹凤门,透过甬道见洞门外风雪之中,长身玉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崔氏见此,率先笑道:“忱骦这孩子好生孝顺,宫门立雪到丹凤门来接你了。”
崔夫人笑得嘴角都要扯到耳后根了,“许是前朝朝贺也结束了,他顺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