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终究有所察觉,不过是顾念她舍命相救的情义,才决定放她一条生路?
如她先前所说,程枭固然有原则,却绝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他既决定执她这枚棋,若非有什么惊天差错,便不会如此轻易拨她出局,甚至到最后,还要以一句兵戈相见做隐晦的提醒。
她越想心越凉,一时不知该庆幸自己能从程枭手下全身而退,还是惆怅苦心孤诣的一切以崩盘告终。
除却这些,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难分难解地缠绕着她,使她久久难以平息。
就连闷头撞上一人,反应都有些迟顿。
“易娘子?”付奚见她脸色难?,不由望向她身后的营帐,问道:“可是阿枭欺负你了?”
易鸣鸢无心应付他,回了句“无事”,绕过他卩了。
付奚不明所以进到营帐,见程枭也是一副失神模样,忍不住道:“你们人丢了两天,把魂儿也一块丢了不成?”
程枭瞥他一眼,坐回榻上,兀自倒了盏茶饮。
付奚凑过去,下巴指了指易鸣鸢营帐的方向,一脸兴味:“你一醒就急着寻人家小娘子,想来是放在心上的,作何让人失意?”
“失意么。”程枭淡淡的,氤氲的茶气模糊他颇为困惑的神情,他自语:“不该是高兴才对?”
“你到底说什么了?”付奚好奇。
程枭扯开个笑,说:“兵戈相见。”
付奚大惊,跳起来道:“什么相见?!程枭你真是疯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只配孤独终老……”
“她是易雪霄之女。”平静的声音打断他。
“谁?”付奚以为听错了。
“叛臣易雪霄。”
简简单单五个字,让帐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帐外有士兵巡夜,不时传来甲戈相擦与沉重的步伐踢踏声,灯花爆了一下,半截烛扑腾着
“此战必捷!”
“……”
程枭翻身上马,侧眸问身边的人,“阿鸢怕吗?”
和当初同样的问题,这次易鸣鸢听着身后山呼海啸的“此战必捷”,坚定地告诉他,“不怕。”
望向前方渐浓的雪色,易鸣鸢及时勒马,戴上面具,她的裘衣里贴身放着九环弩和数支作为补充的短箭,安全感十足。
行至第三个山头的时候,易鸣鸢几乎已经看不清路了。
脸上的面具覆盖着一层冰霜,唯有接触着皮肤的一部分尚有余温,漫天雪花落在身上,带着凉意的风一吹,她当即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