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吗?”金溟轻声问,“昨晚到现在,吃过东西没?”
“睡着了。”海玉卿硬着声,立刻回答,似乎是要用这样的语气表示出它坚定的立场。
“睡着了还知道回答。”金溟轻笑,他的下巴抵在海玉卿的脑袋上,笑的时候传来一阵轻轻的震动。
“……”海玉卿恼怒地翻过身,床就这么大,它被金溟挤着,翅膀伸不开,就拿爪子踹他,软绵绵的,打情骂俏的抚摸似的。
“好了好了,我投降,我错了。”金溟告饶,笑着递过一只碗来,“先吃点东西才有力气打我。一直在灶上煨着的,趁热吃。”
两只剥了壳的熟鸡蛋在木碗里打着滚儿,白润润的,软弹的碰撞中散发出可口的香气。
海玉卿梗着脖子,宁死不吃嗟来之食的模样,但它还没来得及说不,肚子先咕噜叫了一声。
“皮已经剥掉了,”金溟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只是笑意更浓,“乖乖的,吃完了我们好好说话。”
海玉卿用余光偷瞟着那两只圆滚滚的野鸡蛋,神情已经开始松动。它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又消耗了几乎全部的热量,连饥饿的感知力都已经迟钝,这会儿闻到食物的香气,很难再有精力生气。
但它听到金溟的话,立刻又炸毛了,“不。”
金溟看到这个反应,先把碗护在了怀里,洞里现在就这么两个鸡蛋的存粮,是昨天花豹煮了没吃的,弄坏了一时半会可就没吃的了。果然,下一秒白翅膀就挟风而至,差点把他从床上扇下去。
“走开。”海玉卿气势汹汹地吼,它不要乖乖的。
海玉卿贴着石壁坐起来,这床太小,容不了它展开身形地打架。
床这么小,怎么睡得开一只老虎和一只金雕。海玉卿低下头,扣着床缝,哽咽道:“你走,不要你。”
木碗轻轻放在床沿上,木制与木制发出一种温润的碰撞声。
“对不起,我知道昨晚的事让你受委屈了。”金溟不再嬉皮笑脸地靠过来,他默默下了床,远远地伸出翅膀把碗推过来,“把鸡蛋吃了,我立刻就走。”
是啊,他这样一个麻烦不断,只会拖累别人的人,有什么资格去靠近别人。
虽然他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海玉卿是去给他找线索,自己丢了半条命才回来的。
海玉卿现在终于明白,和他在一起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危险。要是早知道……”
金溟自嘲地咧了咧嘴,他除了说对不起,一无是处。
要是早知道,又能如何?他仍旧什么都做不了。
海玉卿什么都不要,只想留在中部安安稳稳的生活,可是连这样简单的心愿他都无法满足。
“对不起。”金溟又往后退了一步。
木碗再次推到海玉卿面前,金溟垂着眼眸,不敢再往前,半是哀求半是哄劝,“不吃点东西,待会儿还会冷的。”
“你放心,吃完我就去找东北虎,不管是什么事,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吧。”
第77章分手
吃一个鸡蛋要多久?
海玉卿仿佛吃了一个世纪。
其实它很饿,饿到肚子已经连咕咕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它吃得很慢,一点点碾着,不肯往嘴里咽。
金溟站得很远,静静看着它。
白色的羽毛半湿不干,凌乱不堪。玉色的爪子泛着一种没有血色的惨白,跗蹠像是在水里泡了太久,鳞状角质浮肿得紧紧绷着。圆圆的眼睛因发炎而泛红充血,眼睑肿胀沉重,平日里神采飞扬的黑色瞳孔上覆着几点黄白色的膜,搅浑了那个澄澈纯净的世界。
金溟垂下眼眸。
如果没有保护所爱的能力,那他的确应该离它远一点。
海玉卿用尖喙勾挠着弹软的鸡蛋,磨磨蹭蹭地舔舐着,用雏鸟破了八十遍壳的时间终于把软软的蛋白勾出一点裂缝,露出浅黄的蛋黄。
浓郁的蛋香味扑面而来,辘辘饥肠立刻发出抗议,催促着海玉卿,但它仍旧猫儿似的舔一口歇三下,不情不愿的。
金溟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会儿,转头就往外走。
海玉卿低头啃了一口蛋黄,再抬头,眼前只剩一个背影,它一着急,松软的蛋黄呛进气腔,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