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虎雄厚威严的声音难以自控地流露出兴奋的味道,此情此景非常像个嗜血的变态。
从它号令群鹰的地位,金溟立刻判断出眼前这只东北虎就是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虎的中部暴·君。
但是华南虎的哥哥为什么会是一只东北虎!
不过现在这个科属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金溟此刻才觉出自己的天真,这个不讲道理的东北虎显然并不会给他对质的机会。
攀咬的话是用来恐吓穿山甲的,若他果真被抓了打杀,带着穿山甲垫背也没有任何意义。
“跑。”金溟推着海玉卿,以鸟生最快的速度展开翅膀,迅速起飞。
他刚飞过树梢,耳边忽然响起海玉卿尖锐的唳声。
海玉卿翻身撞开了他,紧接着他才看到一道银灰色的光擦着他的翼角呼啸而过。
那道光越过去之后又迅速折回,这时金溟才看清那是一只壮硕的成年角雕。其实角雕的速度并没有海玉卿快,但显然它更熟悉森林里的地势,巨大的翅膀在繁盛的树木之间反转腾挪,丝毫不成为阻碍。
金溟眼睁睁地看着它又要冲向自己,却根本躲不开。
而海玉卿已经被左侧打配合的几只鹰纠缠住,几次突围却被隔得越来越远。
“别伤到他!”
令金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解救他的竟然是那只话都没听完就发号施令要抓住他的东北虎。
炮弹般冲过来的角雕闻声立刻偏了偏方向,擦着金溟的右翅飞过去,翻身一脚把他从半空中踹了下去。
海玉卿立刻放弃缠斗,俯冲下来,它飞的比坠落的金溟更快,转瞬就飞到他的身下,试图托住金溟的坠势,让他再度飞起来。
空中的角雕跟着飞下来,它踩着金溟,用自己的体重和翅膀扇动的压力一路把叠在一起的两只鸟压到了东北虎脚下。
即将摔在地上时,金溟把海玉裹进自己的翅膀里,不过角雕并没有再用力,只是虚虚踩着,让他只能趴在地上无法起来。
“银角,快松开。”
距离很近,但东北虎并不像刚才那样稳得不动如山,而是一步跃了过来,声音也没有初见时的那般威仪,甚至有些慌张。
金溟的脑袋侧趴在地上,看到巨大的爪子擦着他的羽毛落在眼前,掀起的尘土扑进眼里,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视线受阻后听力异常敏感,他贴在地上的那只耳朵感受到地面因猛然承受了巨大体重而发出的震动,而另一只耳朵则听到因刚刚的打斗掉落的断枝被巨物碾碎而发出的不能承受的“咔咔”声,让金溟不由自主地想到,这样一只爪子如果再往前一点,他的头骨一定也会发出同样的声音。
角雕的爪子从金溟身上挪开,但他仍旧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东北虎俯下身,把脸凑到金溟的眼前,粗壮的身体做出这样一个动作,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
“你没事吧?”声音也非常小心翼翼。
猫科又粗又硬的胡须像细针一样戳着金溟的脸,麻麻痒痒的。
金溟没办法再装死,他眨了眨眼,从地上爬起来。就在这一瞬间,怀里的海玉卿猛然蹿出来,一口啄在东北虎的鼻子上。
金溟废了吃奶的劲儿,才把就要整个鸟扑到东北虎身上去的海玉卿按住。
祖宗,还没东北虎的一只腿粗,也敢上?
“我没偷东西。”金溟抢先喊道。
“嗯。”东北虎伸出舌头舔了舔被海玉卿啄出血的鼻子,这样的动作让它看上去显得有些呆。
“你不要紧张。”听上去更和善了,简直人畜无害。
“……”金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路数,他盯着东北虎,缓慢地点了点头。又暗暗捏了捏躁动的海玉卿,示意它先不要冲动。
这样围了他们一圈的鹰瞵虎视,肯定是跑不掉了,显而易见也打不过。
好鸟不吃眼前亏。
“没受伤吧,能站起来吗?”东北虎殷殷关切,甚至伸出一只大爪子,像是要搀扶金溟,“刚才我太激动,没说清楚。”
“没受伤,”金溟哪儿敢让这样一只比他脸还大的爪子碰到自己,他立刻麻利地爬起来,“能站。”
但是东北虎激动什么?
林子里万籁俱寂,在场的所有动物都一动不动,数不清的鹰眼虎目像聚光灯似的在金溟和东北虎之间默默扫来扫去,看上去,都有点懵。
东北虎就这么站在金溟面前,黄黑相间的虎脸好像在微笑,大概是想缓和一下这种对峙的气氛,但金溟很想哭。
眼都不敢眨一下的金溟听到近旁有树枝发出一声轻轻的震颤,鹰类坚硬的爪腹擦过粗粝的树皮,一片娇弱的新生叶子打着旋儿缓缓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