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渐渐退却,金溟看到一团凌乱的白羽毛,几根羽毛折断了,露出中空的羽管。视线再往上,他看到了海玉卿,白色的翅膀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一只厚重的毛爪子踩住。
“放开它。”
金溟的手脚因为缺氧还有些僵硬,但他的身体仿佛是受到另一种内动力的支配。东北虎离他很近,不到一翅之距,暗金色的翅膀几乎是眨眼间便扇在了那只踩住海玉卿的虎爪上。
东北虎的体型大出金雕几倍,一只虎爪几乎与金雕的脖子一样粗。然而东北虎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四脚离地,被狠狠地拍飞出去。
它的背脊撞在粗壮的树干上,滑落到地上时,它感受到紧贴着的那棵一人不能环抱的大树发出断裂的声音。
刚才海玉卿和东北虎的打斗声引来了还在捕猎的银角,它带着鹰群飞回来,看到一棵冠如伞盖的树訇然陷落。
东北虎从倒下的树冠中狼狈地爬出来,它茫然地看向四周,仿佛是还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直到它的目光扫到脱力倒在地上的金溟,才大叫起来,“快去看看他。”
银角落下来,落在东北虎面前,它还来不及张口询问,便被东北虎呕出的血溅了一脸。
“我没事。”东北虎用前肢撑着自己,连嘴角的血都顾不得擦,“快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银角,“……”
没事?
“你发什么呆,”东北虎脊背火辣辣的,疼得它呲牙咧嘴,一时站不起来,但它还有力气拍了银角一巴掌,“快去。”
“没死透。”银角微微俯身,用爪子把脸朝地的金溟翻过来,“补一刀?”
金溟已经半晕过去,但他翅膀紧绷着,保持着一个环抱的姿势。
“……”东北虎一口血差点咯进气管里,它声音都扭曲了,“你敢!”
东北虎听到金溟没事,才大喘了一口气,语气跟着缓下来,“你知道他是谁吗?”
银角的声音有些调侃的意味,“谁啊,能把你打成这样?”
金溟已经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了,他屏住气,把所有的意识集中到胸前,直到感受到怀中的那个呼吸平稳匀长,那口气才松下来。
他听到东北虎压低的声音——“他就是……”
晕眩带来的耳鸣声骤然响起,金溟彻底晕死过去。
第67章花豹
金溟猛然睁开眼,窒息感的余味让他不由自主张大嘴巴,贪婪地把新鲜的空气塞满整个肺里。
空气里有一丝甜腻腻热乎乎的味道,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味道。
金溟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做,随即又在刚刚醒来的懵然状态中失了神。
他缓慢地眨动着眼睛,想要把精力集中起来,但又不知道该集中到哪里。咽喉处仍残留着火辣辣的感觉,于是金溟尝试动了动声带,但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扑过来,几乎是砸进他怀里的。金溟把眼睛往下转,看到一片白色的羽毛,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喊出的声音是“玉卿”。
金溟立刻把海玉卿从他身上扶起来,他又不敢呼吸了。
“你怎么样?”僵硬的声带发出的声音有点颤抖,金溟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一只白翅膀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无力地垂在身侧,是之前折断过的右翅,金溟伸出翅膀,隔着一段距离,不敢触碰。
“你怎么样?”海玉卿把侧脸贴在金溟胸前,反问道。
“就说没事,这回放心了吧。”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
金溟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洞口站着一个毛茸茸的影子。逆着光,中间还隔着一架类似屏风作用的竹架子,他在稀疏的隔栅之间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那是一只花豹。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山洞里,身下铺着整张的动物皮毛,不止一层,触感十分密实厚重。而盖在他身上的是另一种皮毛,柔软细腻,轻若无物。
金溟朝花豹颔首,身体轻微挪动了一下,盖着的皮毛微微下滑,贴在他身上的那一面触感同样柔软。
他暗暗捻了捻,发现这一张并非整皮,而是编织而成的绒毯。
金溟用一只翅膀按在身后想要站起来,却没按结实,翅膀下暄软的凸起滑动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到一张卷成筒状的皮毛,这样的形状摆在这个位置,那它的名字应该叫——枕头。
“好了,现在可以看看你了吧。”花豹走进来,把一把十分干净光滑、一眼便知是细细打磨过的的细木棍放在山洞中央位置的一张木头桩子上。
金溟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去,旋即直勾勾地看着那张木桌。
他毫不迟疑地想到这样一个功能性的命名,因为这张木桩摆在那里,显而易见的功能就是桌子,也因为它两侧各摆了两张更小更矮打磨得更加圆润平滑的木桩,那自然应该叫——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