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爬,才容易出危险。”金溟不由分说,甩开海玉卿主动跑回那棵树底下,求救似的抱住树干,“我会爬,就没有危险。”
爬树他好歹是有点经验的,跳崖是真没经验。
“真的?”海玉卿回想了一下,感觉是这么个道理,但它不想金溟再爬树,表情很为难。
“真的,更难爬的椰子树我都爬过,比这还高。我保证没有危险。”
你如果能离我远一点,更没有危险。
金溟张开翅膀跳起来半米多,把自己呼在树干上,身手矫健地一口气爬了五米。
树皮被揭的东缺一块西凹一片,倒是比之前更容易落爪了。
海玉卿再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慢慢扇着翅膀围住金溟,以防他不小心摔落。
金溟一口气爬到最矮的那条枝杈上,感觉自己已经累成了狗。他摊在树枝上,任由双翅双爪耷拉着,连脖子也不想抬起来。
海玉卿落下来,两只玉色的爪子并排抓着细细的枝条,安安静静地蹲在金溟眼前,低头给他理顺脖颈处被树叶刮乱的羽毛。
矮枝承载着两只猛禽的体重,微微荡了荡。
微风轻拂,带来草叶的清香,宁静的山林镀着一层柔和的金光,薄纱似的霞光随意地挂在远处的天幕上。
金溟感觉自己像是趴在悠悠荡荡的云里,他忍不住伸出翅膀,摸了摸缓缓贴近地平线的太阳。
“还要再往上爬吗?”金溟看着远处,忽然不敢高声语。
海玉卿歪头丈量了一下距离,感觉这对于展翅飞翔来说还不够高,但它摇了摇头,说,“不要了。”
金溟轻轻“嗯”了一声,仍旧趴在树枝上没动。海玉卿微微挪了挪,贴着他的脑袋坐下,也没有催促。
“玉卿。”金溟轻声喊。
“嗯。”海玉卿应。
应完等了好一会儿,金溟也没有再说话,它便又“嗯”了一遍。
金溟其实没什么要说的话,只是这个时候忽然很想叫一声海玉卿的名字。于是他没话找话地问:“谁给你取的名字?”
海玉卿,“不……记得,了。”
风停叶静的树枝又微微荡了荡。
“你第一次飞是什么时候?”金溟爬起来,把海玉卿揽进怀里,主动换了话题,换了个他以为会让海玉卿感觉愉快的话题。
他感觉得出,飞行对于海玉卿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好像比食物还重要。
微荡的树枝慢慢回稳,海玉卿把头靠在金溟肩上,学着他的样子去看远处的夕阳晚照,想了很久,才说:“很小的时候,还没有学会跑的时候。”
缓慢的语气里几乎没有温度,听上去并不怎么愉快。
金溟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励志文章,讲雏鹰学飞。
鹰类喜欢在峭壁上建巢,小鹰第一次学飞行时,鹰父母便会把小鹰直接从巢中驱逐,学会飞的小鹰可以活下来,学不会的就会直接摔死。
鹰并非天生就是空中的王者,今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傲睨风光,是踩着昨日的鲜血爬上来的。
金溟抱着海玉卿的翅膀紧了紧,不知道是想安慰它还是安慰自己,“我们玉卿现在飞起来很厉害。”
这句话提醒了海玉卿,它恋恋不舍地腻在金溟怀里蹭了蹭,站起来,一扬翅膀,挥斥方遒道:“飞!”
“……”金溟当场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安安静静看会儿夕阳多好,叫你多嘴。
“不会飞,会死掉。”海玉卿看出金溟的不情愿,把翅膀收在背上,板着一张教导主任的脸,凝重而深刻的样子就像是在给金溟分析不好好学习以后会找不到工作。
“好!”金溟被海玉卿激昂的情绪带动,跟着站起来,也抬起翅膀,本想更潇洒地挥一挥,表示他一定做一只努力上进的好金雕。
但他先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拔地参天的雄心当场就萎了。
金溟跪在树枝上,或者说匍匐在他身体能挨到的任何地方,死死扒住海玉卿,脸色又青又白,浑身上下除了膝盖哪儿都僵硬无比,连舌头都僵了,“这,这么,高……”
“不高。”海玉卿用一只爪子稳稳抓着树枝,另一只爪子虚虚提着金溟,怕他掉下去,“先试试。”
“不会飞,不会死掉的。我可以抓鱼吃,抓鱼不用飞。”金溟明知没道理,仍试图负隅顽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