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他不细心,因为按照常理,那么深的伤,两天的时间里,护理得便是再好也不会有什么质的变化,只要不发炎就是万幸。
今晚月光不够亮,洞里昏暗得只能看清一团轮廓模糊的白色,金溟看不清伤口,不自觉凑得越来越近,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白隼背上。
白翅膀下露出一点细碎的光,悄悄闪动了一下。
一直都没睡着的白隼惊疑不定,不知道金溟想干什么,干脆又把眼睛闭上。
满身没甩干的水顺着稀稀拉拉的羽毛往下蜿蜒,流到被白隼薅出一圈秃毛才刚长出小绒毛的腹部。
短短的绒毛不像羽毛那般油滑不沾水,水珠汇集成团,泫然欲滴。
背对着洞口的金溟发觉自己挡了光,跨开腿往里挪了挪。
积满水滴的黑色腹毛不期刮过拢得规规矩矩的白色尾羽,白隼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片湿润。
身下安安静静的白团子浑身一僵,忽然抖起来。
扇子似的白尾羽倏忽收紧,一个白色脑袋从翅膀里猝然抬起,和低着头皱着眉还在专心研究伤口的金溟撞了顶头。
一秒钟都没带犹豫,黑暗中一阵厉风紧跟着袭来,被撞得眼睛发酸的金溟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麻利地跳开躲过了白隼呼过来的翅膀。
“是我是我。”金溟含糊不清地喊,叼在嘴里的树叶落在床边。
白隼和他的关系今天不是已经拉近到可以蹭蹭头的阶段了,怎么又要打他。
听那翅膀带起的风声,简直想把他一翅膀拍死在石头上。
白隼正落在一片阴影里,金溟瞧不清它的表情,只能看见那双漂亮的黑眼睛泛着细碎的光,一眨也不眨地瞪着他,不知是在愤怒还是在害怕。
“我是想看看……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金溟硬着头皮解释,边说边觉得这简直就是毫无诚意的谎话,骗小孩都不能这么没逻辑。
可他心里冤死了,这分明就是实话,却假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大半夜摸着黑检查伤口?
想谋害不如直说。
“我真的就只是想看看……不是要干别的……”
金溟在白隼的盯视中欲哭无泪,百口莫辩。
三条鱼刚刚换来的尚且薄弱的信任关系,还没换到一个贴贴,是不是就此破灭了……
只是不信任倒还好说,就白隼这破脾气,万一记上仇……
金溟恍惚想起自己那次半夜被三十九度骚气熏天的猫尿浇醒的经历。
就因为他头天晚上闭着眼去厕所时没看见脚下熟睡的猫主子,一不小心踩了它一脚。
真的就是轻轻一脚,都没完全落地,他发觉脚感不对马上就收住了脚。
可主子立刻断定他半夜不睡特意爬起来谋害它。
任金溟又是赔笑脸又是开罐头又是摸摸贴贴,记仇的猫主子还是第二天蹲在金溟床头,睁着一双大眼硬生生挨到同一个时间,一泡尿还给他。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金溟自己都数不清经历了多少个“温暖”的夜晚,主子才终于大猫大量放下仇恨,高高在上地原谅了何其无辜的他,重回他的怀抱。
金溟简直不敢想白隼会怎么报仇,要不还是连夜卷铺盖跑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