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突然停顿了很久,久到白鹰忍不住把眼珠偷偷往后转。
“就别吃了。”
白鹰没看到金溟忽然扭曲狰狞的表情,只听到那颤抖的尾音,像委屈得哭了似的。
金溟矜牙舞爪,强撑着把话说完,机械地站起来,还不忘拿翅膀偷偷扫走了洗好的那两串浆果。
他走到潭边,毫不犹豫地又一头扎进水里。
这什么鬼东西,苦瓜托生的?
大蓟跟它比简直就是甜品了。
还好白鹰没吃,让它吃个大蓟就气到拆家,吃了这个,还不得拆了他。
“……”白鹰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就看着金溟闷头扎在水里抽搐的背影,愧疚之感愈发放大。
金溟出去捕猎,什么都没捕到,还挨了欺负。怕它饿,只好摘了点浆果回来,它非但不领情,还打他。
其实金溟除了脑子不太正常,好像对它还是挺好的,至少真的给它治伤了。
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了?
“先睡吧,明天再说。”灌了个水饱的金溟拿翅膀刮了刮脸,就往茅草床上爬。
没有火种照明的日子,他必须得习惯日落而息,以便日出而作。
本就十分微弱的自责愧疚随着金溟的再次靠近一闪而逝,白鹰毫不犹豫地一嘴咬在了金溟被鬣狗咬伤的翼角上。
可怜之鸟必有可恨之处,这种脑子里没点正事儿的臭鸭子,打得还是轻。
金溟被咬得从床上“哎哟”着滚了下去,白鹰还不解气,伸长脖子撵着他又啄了两口,直到够不着才罢休。
“……”金溟疼得直抖翅膀,他忙活一天早忘了自己的伤,根本没处理,这会儿被白鹰咬着,才想起来他也是伤员。
真是个死没良心,他用爪子加尖喙拢共刨了那么点大蓟,好几次还差点一嘴啃上藏在土里的虫子,孩子差点吓出心理阴影。
物资全都用在白鹰身上了,它还对他的伤口下黑嘴。
这是正经鸟能干出来的鸟事?
金溟蹲坐在地上,皱着眉苦大仇深地反思自己又是哪儿点了火药桶,终于从白鹰怒气冲冲的眼里看出圈地盘的意思,便换了个方向往床角爬。
睡边边总行了吧。
反正他也习惯了猫睡枕头,狗睡被子,他睡床边。
要求不多,别睡他脸上,能再给个被子角,就很心满意足了。
白鹰反拧着脖子,拧得背上伤口绷出血来,仍要去啄金溟。
金溟再次被啄下床,捂着头喊:“这是我铺的床……不是,鸟儿怎么说,这是我筑的巢!你凭什么不让我睡……”
简直太过分了。
家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圈地盘也有点分寸行不行。
好歹给人留个边儿。
“……”白鹰正梗着脖子朝金溟咬牙,听了这话顿时有点底气不足。
不过白鹰的生活一向过得简单,没有鸟会在打架的时候停下来讲道理,这些过于复杂的情绪难以在此时影响它的行为。
进行思考,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肯定要打完架再说。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因为一般情况下打输了就没机会再思考了,打赢了嘛,那就说明它一定是对的,也就不需要思考了。
于是那点莫名其妙的心虚很快就被排挤掉了,白鹰依旧半张着尖喙,发出威吓的低唳,随时准备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