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决定要改弦易辙的时候,黄娟对贾家还是有些歉然的,这行为等于是抛开贾家,自己独自登上救生艇。虽然贾珍父子不是什么好人,但必须要说句实话,尤家还是从他们身上得到不少好处的。没有贾家这门姻亲做虎皮,黄娟的‘暗香’生意早就被人盯上了,还能安生地挣钱吗?
但这水泥的份量压根不足以让贾家平安,黄娟能救的只有尤家,还有大尤氏!
在去拜见忠顺亲王之前,正好要经过大尤氏的生日,黄娟便带着尤氏姐妹过去拜寿。她为大尤氏准备了一副很精美的头面首饰和几匹江南来的‘月光锦’等上好衣料,价格不菲,尤氏姐妹也各自有礼物献上,非常郑重。娘家这么给自己撑场面,大尤氏面上很有光彩。
见面之后,黄娟支开尤氏姐妹,让她们去花园里逛逛,她要和大尤氏单独叙话,说明白自己的打算,不然,她下面的行动会让大尤氏心生隔阂,觉着这是背叛之举。虽然,她的原意确实是要把尤家与贾家分隔出来的。
黄娟先问了问前些日子王熙凤大闹宁国府的事,关心大姑娘可是受委屈了?
大尤氏见黄娟语气关切,不禁眼中一红,平日压抑着的苦涩涌上心头,不禁与黄娟诉起苦来。说到激动处,还抹了抹眼泪。
她真是委屈啊,明明自己并未插手这码糟心事,却被牵累,王熙凤当着下人们的面,不给她留半点面子。可恨贾珍见着王熙凤气势汹汹地进门来,就自己溜走了,浑然不顾自己该如何应付那泼妇。王熙凤这么糟践自己,也无人为她去讨个公道,让王熙凤小小赔个不是,就这么含糊过去了。难道自己是合该受气的么?她在宁国府也是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对人一向宽厚的,却被这样对待,真正觉着寒心!
黄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为大尤氏抱了一番不平,也跟着感叹了一番,之后便道,贾家对你这般无情,咱们也要谋些后路,这样万一贾家靠不住了,也不会就抓了瞎,咱们那营生还能继续好好做下去。
所以,我请人引荐,准备走走内务府的路子,如果‘暗香’香水能被宫中选中,那就等于有了铁杆庄稼,就不用为买卖前途发愁了。
‘这个,您走了哪里的路子?’大尤氏惊讶地问黄娟,连贾家和内务府都没什么交情,贾琏还抱怨说宫里的太监时常来打秋风,他都不敢拒绝的,贾家已经被‘借’走了许多银子了。
‘佟掌柜热心相助,帮我联络上忠顺亲王府上的大管事,由他引荐,安排我过些天去拜见亲王殿下。’黄娟见大尤氏满面的惊讶,便又说出了原因:她要把一个好方子献给朝廷,能凭借着这个做出好东西来,收益丰厚,这才换来了忠顺亲王的另眼相看,有舍才有得嘛。
正准备再进一步解释,却见尤氏姐妹从外面进来,两人脚步匆匆,脸色都有些难看,见到黄娟和大尤氏时,神情愤懑,欲言又止。没过一会儿,贾珍就跟着进来了,招呼了众人之后,笑嘻嘻地和黄娟叙话,态度殷勤,问寒嘘暖,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往尤氏姐妹身上瞟去。
见着这情形,对照着原书,黄娟心里冷冷一笑,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呢,这无耻的东西,竟然又打起了尤氏姐妹的主意!虽然不便撕破脸面,但黄娟的神色却变得冷淡无比,随口应付了几句话,之后便冷了场,气氛一时尴尬。
大尤氏见这情形,也觉着羞愤惭愧,默然无语。之前对黄娟的解释心中还有些不自在,既然有这样的好生意为何自己不做呢,难道不是信不过自己,要另攀高枝了么?但此刻,她觉着自己没有理由埋怨了,这样不堪的情形,继母不愿与贾家纠缠,也是情理之中的。
应付了一番,吃过酒饭后,黄娟和大尤氏招呼了一声,就带着尤氏姐妹离开了。路上,尤氏姐妹气愤地告诉黄娟,她们在花园里遇到了贾珍,她们依着规矩与姐夫见礼。不料,贾珍看着她们却毫不回避,眼睛发亮,神色贪婪,不停地问长问短,语气轻浮,还有挑逗之言语。
“阿娘,他这样做,实在逾矩。说到底,那是不尊重咱们,觉着咱们依靠着他,自然就低他一头,不敢和他翻脸发作呢!”尤小惠想起那年见过的贾珍与秦可卿的不堪丑事,心中怒气迸发:“他这是依仗着自己的身份,把咱们姐妹当做烟花粉头对待,真正可恨!”
“阿娘,咱们以后不来那府里了,好吗?这样,咱们的名声也不受玷染,大姐姐也能安生了,她也不愿咱们见着自己夫君这般形态的!”尤灵静将身带入,也觉着大尤氏挺凄惨的,这样不管伦理,也不给自己体面的丈夫,着实让人窒息。
黄娟展颜一笑:“好,我们以后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了!”
走进壮丽轩昂的忠顺王府,黄娟就不禁心中紧张起来,这是这个国家最高等的贵人啊,而且与贾家那样的不同,他是真正掌握实权的,!
如果在现代社会让普通人去见国家领导人,也不可能不紧张的吧?何况在这里,人们的生死荣辱,可是掌握在上位者手里的,黄娟心中怎么能不怕?
这位忠顺亲王,身份尊贵显赫,在原书中虽不曾亲自露面,却是极有分量的人物,只他王府上一位长史出面问罪,就把贾政吓得不轻,贾宝玉因此挨了最厉害的一顿打。那时贾家还是在兴盛之时呢,可见其权势赫赫。他还是当今皇帝的嫡亲弟弟,和当今皇上利益一体,对贾家这些家族,是态度敌视的。那么,他会因为尤家与贾家的关系而厌弃自己,接受尤家的投诚么?
但无论心中如何忐忑,真的到了忠顺亲王面前,黄娟反而平静下来了。多年现代社会平等生活下养成的气质和行为理念,那是铭刻在骨子里的,即使她在这里不能不低头,必须表现出卑谦的态度,但她也不可能像这个时代的人一般,对上位者存着那种敬若神明的敬畏。
她的身体会下跪,但她的灵魂确实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