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处理完军务,从营帐中出来透透气。正巧看到胤祐坐在一根小马扎上,和周围的军士有说有笑。老父亲真是想不通,他从小娇养的小皇子,吃的穿的用的,请的师傅都是全天下最好的,怎么这么快就能和最下等的士兵打成一片?胤祐的三位哈哈珠子全都跟随他一同出行,曹颜的生父曹荃也是康熙的扈从之一。富敦一向是个很实在的人,他年纪比胤祐大一些,在胤祐身旁做事一向认真负责。胤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无怨言。曹颜更不必说,从三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胤祐,他的人生仿佛就已经注定,这辈子只为七阿哥一人效力。唯一不怎么听话的是舜安颜,他年纪最小,在家中也最娇惯,有几分少爷脾气。但只要胤祐这个表哥瞪他一眼,他就老老实实帮着干活,不敢再有怨言。胤祐对他们几个还算满意,从小跟着他长大的人,无论是才学还是功夫,在同龄人中都算不错。每天晚上,各位大臣将军都得到中军帐外候着,以备康熙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召见。只有几位西洋传教士有特权,他们能留在营帐中,康熙有事找他们,才让人去叫。每天还会让顾问行过去看看他们,没人给发个水果。这天夜里,胤祐闲着没事,就来到了传教士的营帐。这位传教士跟他关系一直很好,是法国人张诚。胤祐进去的时候,看到他正在案几上借着烛光写字。他们用鹅毛笔蘸墨水书写,因为羽毛杆质地较硬,书写起来和毛笔大不相同。胤祐第一次见就觉得这种笔很有意思,写起字来比毛笔更快捷方便,所以他在做数学题的时候也喜欢用鹅毛笔。“张大人,你在写什么?”胤祐跟张诚白晋相处时间长了,也学了些法语,日常对话和简单阅读问题不大。“写日记。”张诚很大方的将自己的日记本递给他看。他每天都会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记下来,事无巨细。胤祐随意翻看了一些,发现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他对地形的观察很仔细,尤其是道路好不好走。于是,胤祐就看到,每天他都会在日记中夸奖这里的路修得很好,平坦坚固。有的地方他曾经来过,还会作对比,说路途好走了许多。其实胤祐也发现了,这一路过来,他们大多时候都是走的水泥路,马车和炮车通行非常方便。从乌兰布通之战过后,康熙就在为征讨噶尔丹做准备,修路就是其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张诚从旁边拿了个东西递给胤祐:“我听说你时常吃不饱。”“哈哈哈哈哈!”胤祐大笑,“我就没吃饱过。”张诚递过来的是个橘子,胤祐三两下剥了皮,跟他一人一半。张诚感慨道:“你真应该去欧洲看看,那里的科学水平要远胜于大清。你是皇上最聪明的儿子,说不定能学到许多新技术回来。”“有机会一定去,但我想我六哥应该比我更想去。”“是的,”张诚笑道,“六阿哥也十分痴迷于我们那边的技术,尤其是造船术。他与白晋的关系很好,时常向白晋请教问题。”这胤祐当然知道,当初还是他将白晋引荐给六阿哥的。“我还有个弟弟,他也很喜欢你们那边的科学技术。”“是九阿哥吗?”胤祐把最后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是的。”张诚评价道:“他很聪明,思维活跃,倒不一定适合制造。”胤祐说:“有机会,我想让他们都去你们的国家看看。”“希望如此。”几日之后,他们到达一处名为榆林的城镇,这里距离居庸关很近,不足百里。天黑之后,他们在山上的丛林宿营,胤祐拿了个火折子在营地附近查看。这是他从未来过的地方,无论是树木还是地上的野花野草,天上飞的鸟儿,草叶上栖息的虫子,还是深山中一声野兽的嚎叫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他蹲在地上,用手抓起一把土壤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七哥!”八阿哥从他身后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你不会已经饿得要吃土了吧。”胤祐把土壤递到他嘴边:“那你先尝尝。”八阿哥敬谢不敏:“我不饿。”胤祐的手又往前递了递:“你闻闻。”八阿哥果然就着他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气。胤祐问:“什么味道?”“泥土的味道。”“……”胤祐不理他,站起来,继续往远处走,一边走一边观察。八阿哥扑过来拉他:“七哥,别走了,一会儿你被狼外婆叼走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