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承乾殿外传来了一声又一声激烈的钟鸣——“咚——”“咚——”“咚——”钟声急促,声声贯耳!延和帝大惊:“这不是……”戚含章接话:“是,这钟声本该是大殿之后大赦天下才会鸣起的。但无所谓了!”她转身,取来火烛,深深地再一次凝视着自己母妃的灵位,半晌之后,戚含章一咬牙,将手中的火烛抛了出去!“不——!”耳边是延和帝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可太迟了,火烛落到了呈放灵台的桌上,很快点燃了桌布,又顺着桌布点燃了整间宫殿的纱幔!整个华丽精致的承乾殿,很快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戚含章你疯了!你疯了!你怎么敢?!那是你母妃、那是你母妃的坤宁宫!”延和帝想要活吃了她一般扑了上来,戚含章侧过身子再次闪躲,让延和帝扑了个空!戚含章冷冷道:“父皇不是问,我是如何知晓回风谷与穆以宁坠马之事的吗?”“你疯了!”“儿臣当然有证据,此刻,证据就在紫宸殿、在百官众目睽睽之下!”“戚含章!”“儿臣早已一无所有,这一切都是父皇逼的!”戚含章怒吼,“如今,天下人都能看得见你那些罄竹难书的罪恶了!”此时,紫宸殿百官为迟迟未归的延和帝窃窃私语,所有人眉头紧皱之时,大殿尽头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背光而来,身后是漫天黑暗的夜色!那人一袭素白色的孝服,在这个喜庆的日子上简直是犯了大忌讳!那人手握一卷明黄色的帛书,沉稳地一步一步踏过紫宸殿的中轴地毯,一路走到了高台之上,立于龙椅之前。“那不是……”“是高羽琛!”“是高大人没错!”“他不应当是今日的……”“怎会一身孝服出现在这儿!陛下呢?!太上皇呢?!”来人正是高羽琛。高羽琛高高地举起手中明黄色的帛书,朗声道:“陛下有旨!”众人停止了窃窃私语,齐齐将目光投到了他手上握着的帛书之上!“陛下有旨,命我在此宣告天下,将几件真相公之于众,还天下人一个明白清楚!”天灯坤宁宫已是一片火海,火光映照在戚含章的脸上,莫名生出凄厉的美感,一时之间让延和帝看愣了神。戚含章继承了她母亲的绝美,却与她母亲截然不同。延和帝现在只能模糊记得当时自己在未央宫中怀抱着泣不成声的丧子皇后轻声安慰的时候,随意一瞥见到的那个跪在大雨中的悲哀身形。记忆与现实相重叠,更是将延和帝折磨疯了。“戚含章!朕是你老子!你想做什么、同归于尽吗?!啊!”延和帝狂躁地怒吼出声,终于跌跌撞撞地站起了身子,一只手指指着戚含章的鼻子,愤怒到了极点,“你信不信,朕能让你做这个皇帝、自然也能废了你!”戚含章无所谓地大笑着:“父皇大可放手去做!这个帝位,本就不是儿臣心甘情愿接受的!”延和帝冷笑着,残忍地眯起双眼,道:“是,朕一直都知道!你是为了保全穆家和高家才答应的!朕的女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便是将软肋暴露出来了!”他期待着看到戚含章如往常一般慌张的神色。如求他将帅印交给穆以安时候的妥协与卑微,如知晓穆以安和高羽琛二人命不久矣时候的愤慨与迷茫!可事与愿违。戚含章脸色根本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沉静地望着自己这个父亲,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不言而喻的嘲讽与讥笑从她的眸光中弥散开来!延和帝难以置信:“难道……你!”戚含章轻笑,笑容柔和绝美,道:“我一早就知道,你不会放过穆家和高家的。”“……你是怎么知道的?!赵缢、是他告诉你的?!”戚含章摇了摇头,道:“不用任何人告诉我,单凭父皇过去的‘丰功伟绩’,我早就能猜的出来了。你要穆家家破人亡不可,无非是牵绊了你;若是高羽琛做了皇后,有王家的前车之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戚涉足朝政哪怕一分一毫!”“……”“所以,在大赦天下的钟声响起之时,便是我同高羽琛婚约已成,那么高家同穆家便不用在留在这个世上了。”戚含章歪着头,嘲讽地看着延和帝,道:“儿臣说得可对?父皇?”“……戚含章……”戚含章侧首,极目远眺,仿佛透过了沉厚的朱红色砖墙,望到了祁京城中高府与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