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剧烈的痛苦传来,虞光已经疼到意识模糊,身子死死地蜷缩收紧,仿佛这样便?能舒缓一丝疼痛。他倒躺在?冰冷的地上,就连呼吸都泛着?疼。“七日散毒发,会?一次比一次疼,在?被毒死之前,你会?先被疼死。”孟娇娇忽略掉胸口闷闷的疼,冷了声音威胁。满头冷汗的男人伏趴在?地,鬓角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乌黑的头发湿哒哒地黏在?消瘦的脸颊,苍白的脸上满是狼狈。他抬头,费力地朝她招了招手。“你,你来……我……我放……”闻言,孟娇娇眉头轻挑,唇角微微勾起。七日散本是他们孟国王庭秘药,发作时?疼痛之盛能使刚铁铮铮的军士哀告宾服,也能让孤直清高的君子磕头如捣蒜。虞光,亦是凡人。在?一瞬间,她不知自己究竟是欢欣,还是失落。她俯身上前等着?男人的承诺放她走,凑上前去,却忽然感觉一个?冰冷湿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唇角,舌尖探出,在?她唇上扫过。她低头看?他,只见那张疲累狼狈的脸上带着?得逞笑意,颓丧的眼里泛着?挑衅似的光。“啪”地一下,虞光被她彻底打倒在?了地上,头无力地偏在?一旁,脑袋嗡嗡作响。她上前两步钳着?他的下巴,一双眼里泛着?火光。“这不是玩笑,你,会?,死,的!”女子的馨香混着?药香和血气冲进了他的鼻腔,毒发过去,心?室抽痛逐渐消散,虞光费力地睁开眼,猩红的唇角荡出一个?浅浅的笑意:“那又如何?”没了她,他一样会?死。那日之后?,孟娇娇就被彻彻底底地软禁在?了梧桐殿里,除了两个?侍奉的婢女,殿外各个?角落里皆有重兵把守,说一句插翅难逃也不过分。虞光一如往常,每日清早去上朝,下了朝便?回来和她吃午膳,甚至就连奏章也全部拿到了梧桐殿来批示,只有偶然召见外臣的时?候才会?去书房里,也不过一两柱香的工夫。起初孟娇娇还在?殿里闹过,摔东西也好?,冷脸也罢,可他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东西摔碎了,不过片刻时?间便?有宫人换上一副新的;她冷脸,他也不生气。偶尔那话刺他,起初孟娇娇还能从他脸上看?出些反应,或是微微拧起的眉头,或是紧抿着?的唇角,可是过了几日,不管她话说得再难听,他也权当做没听见似的,如常地为她布菜,拥她入眠。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孟娇娇看?着?油盐不进的男人,心?里只有挫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隆冬腊月之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烟火之气,昨夜刚下过大雪,漫天满地都是无尽的白色,遮住了喧闹明丽的红墙黛瓦,像是给整个?虞宫挂上了白绸,素静得凄切。孟娇娇身披银狐大氅,坐在?院中看?着?这一方天地发呆,心?想着?,自己是否此生此世都要被困在?这里?大概不会?,因为虞光中了七日散……她手里的解药对他好?似毫无诱惑之力,每次毒发的时?候明星疼到撕心?裂肺,可她一次次地提出给他解药让他放自己走,他却一次次地拒绝。那双越发疲累的眼里满是笑意和挑衅,每次都看?得她火光大起。再这样下去,他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届时?天下大乱,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她便?是那臭名?昭著的蛇蝎妇人,被人千古唾骂。她正胡乱地想着?,眼前却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眯了眯眼:“段白?”雪林之下,一群禁卫之中,段白躬身一礼,看?着?孟娇娇白皙病弱的面容,眼里带着?不忍:“娘娘。”当日李氏被杀,牵连了国公府,是孟娇娇为段白求情,他才能守着?御前侍卫的职位。对此,他一直记着?王后?的好?。现在?看?着?王后?被软禁在?梧桐殿,他身为看?守,心?里实在?是不好?受。孟娇娇看?着?他泛着?红的眼角,心?生一计……过了两日,又到了段白当差的时?候,她乘着?虞光早朝离开之际偷偷地给段白塞了一封信,让他帮自己送出宫去,里面是她警告孟无疑提防宋修明的消息。就回青山那夜来看?,宋国所谋甚远,一旦虞光毒发,孟国首先提防的不应该是群龙无首的虞国,而是像蛇一样躲在?暗处的宋国。孟无疑指挥伏珂在?北境屯兵,东境兵力稀薄,她担心?……“这信很重要,请你务必帮我送到。”她将信递给段白,言语里满是慎重。孟国在?虞宫中的探子被虞光尽数拔掉,她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下午时?分,晴朗的天空逐渐被云层遮盖,天地间变成灰蒙蒙的一片,又下起了雪。孟娇娇伸出手去,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瞬间化作了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