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回天极宫自然是好的,魏云深在上面待了几个月,半点话本子里仙风道骨没看出来,凭权欺弱之类的龃龉事却见了不少。他难以想象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怎么也跟邺城的那些市井小民一样,心底的幻想破灭,正是不想面对的时候。
可宋持怀的身体……
魏云深担心地看着他,正巧见宋持怀身影一晃。时刻注意这边的少年心底一惊,刚要伸手去扶,一道人影却迅速飞了过来。
冯岭赶路匆忙,此时勉强接住倒下的宋持怀,在触碰到后者冰凉的皮肤后没忍住皱眉:“怎么搞成这样?”
。
虽说不回天极宫,冯岭的栖身处距离天极宫也不远,他将二人带回住处,为昏迷不醒的宋持怀把了把脉,而后转过来问魏云深:“他的药呢?”
魏云深正沉浸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自责之中,尤其宋持怀这一路几乎是坐在马车里被冯岭拥在怀中护者回来的,他知道自己不该,但还是滋生出妒意,此刻听到冯岭叫自己,一时竟没缓过神来:“什么?”
他怎么这么没用,如果他再厉害一点,刚才宋持怀倒下的时候他是不是就能接住,就不用看着师父被别人抱着送了一路?
他是不是就可以……
思绪还没多加延伸,冯岭有些不耐的声音再度传来:“他的药,解寒丹。往年每到这个时候凌微都会送许多过来,今年虽然凌微出去了,也应该备得有才对,你没见过?”
解寒丹?那不是……
魏云深呼吸一滞,他匆匆忙忙在宋持怀给自己的纳物袋里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那个没他手掌大的白色瓷瓶:“是这个吗?”
冯岭接过药瓶,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一粒,确定了这就是解寒丹后脸色微变:“怎么还有这么多,他今年没吃过吗?”
“没有,师父说苦。”魏云深摇头,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事,小声道,“我看他那么随意,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药,所以……”
他越说越觉得懊恼,话到后面没了声,想到之前因为不想宋持怀跟凌微扯上关系而在一边拱火,少年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要是师父真因为这个出了什么事……他永远都没法原谅自己。
冯岭却皱着眉,他太了解宋持怀,知道对方不是那种会因为药苦就不吃的人,当时对魏云深的说辞恐怕只是搪塞之言,至于真正的原因……
想到解寒丹的副作用,冯岭毫不犹豫地把药喂进宋持怀嘴里,嘴上却认同了魏云深的话:“苦也不能不吃,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胡闹你也纵着吗?”
魏云深自知理亏,闷闷地不说话。
到了傍晚,昏迷了半天的宋持怀终于悠悠转醒。
他浑身发冷,勉强坐起后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趴在床边睡得迷迷糊糊的魏云深被他动作惊醒,看到宋持怀醒来,少年眼前一亮:“师父,你醒了?!”
宋持怀没多说话,只哑声喊了声“水”。
魏云深急忙为他倒了杯热水,见他脸色好转,又急切地问:“师父怎么样,好点没有,还冷不冷?”
宋持怀一口气将热水喝完,感觉好受不少,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魏云深松了口气,心底莫名发酸,“凌微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的药好歹还有点用,师父,你下回不要因为药苦就置气不吃了。”
“你给我吃解寒丹了?”
宋持怀脸色微变,他运转灵气在周身经脉游走一圈,确实发现体内寒气有被压制的趋势,呼吸一滞,“谁叫你给我吃的?”
魏云深正在给他掖被角,因此也没察觉宋持怀表情不对,自顾自继续说:“我给师父买了糖,下回要是还觉得苦,您可以在吃药之前先吃一颗糖,但是不要不吃药了。”
说着,他把瓷瓶拿了出来,本是想直接递给宋持怀,犹豫了会儿问:“师父,你不会背着我偷偷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