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想起来当年干的冲动事,程绝也觉得自己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但他并不后悔保护了被自己当做家人的人。
“裴警官参与了我那件案子的调查,但他跟我一直没有直接接触,在案子快要送检的时候,他突然到看守所见了我一面,问我愿不愿意帮他做事,他承诺帮我摆平这个案子,让我免受牢狱之灾,但代价未必比坐牢要小。”
结果显而易见,程绝选择了自由,或者该说是相对的自由。
“案子是撤了,但我还是被拘留罚款,赔偿了伤者一大笔钱,欠了一屁股债,也没有正经的工作会录用我这样有案底的人,在裴警官的安排下,我到殡仪馆做了入殓师,一开始心里是挺接受不了的,也想过跑路,裴警官好像什么都能猜到,在我收拾东西的那天,他悄无声息出现在我家里,问我真的能抛弃刚刚失去了唯一亲人的阿媛吗?如果我真能狠心做出选择,他也不留我。”
周悬心道裴迁这人表面斯斯文文的,真看不出这么腹黑,能用对方最大的软肋作为威胁,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他还是太小看对方的实力了。
“他把你安排在殡仪馆工作一定有他的用意吧。”
“嗯,他要我留意接触过的尸体状态,如果出现了皮肤溃烂,血管明显发黑的人一定要及时通知他。”
周悬恍然大悟,裴迁的心思居然这么深,他一直都在观察这个城市里的瘾君子,时刻监控着“寒鸦”的流向。
但“寒鸦”这种新型药品流入黑市也就是近两年的事,裴迁却在四年前就发展了程绝做他的线人,还特意把人安插在了殡仪馆,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程绝这些话透露出的最重要的信息不在线人,而是时间!裴迁早就预料到“寒鸦”会流入黑市,也提前做好了准备。
……可他却没有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是不能?还是不想?
周悬试图说服自己就算裴迁再强也很难以一人之力去解决这么严峻的问题,但对那人的刻板印象让他没法用正确的态度去对待那人。
他追问:“你找到符合特征的尸体了吗?有多少,详细信息还有吗?”
程绝面露难色,“找是找到了,每次收到消息他都会亲自到现场来检查尸体,惯例删除我这边的所有记录,我的记忆力就是一般人的程度,记不住这四年来所有的信息。”
周悬知道,面前无措的两人也只是替裴迁做事,给不了他太多的线索。
他还是得揪出裴迁!
他起身走到程绝身前,后者捂住了自己的下巴,怕他再动手打人。
周悬冷着脸问:“裴迁呢?他现在在哪儿?”
他以为对方会给出一个模糊又遥远的定位,或者干脆闭口不言,没想到程绝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对方一指门外:“他在隔壁。”
周悬二话不说,踹门冲向隔壁房间,也不想细看里面是什么情况,照着那裹着毛毯坐在电脑前的人就是一拳!
这一拳同样打在下巴,把那人的眼镜都甩飞了出去,裴迁病恹恹地倒在桌上,不动了。
“别装死!你这人命和嘴都硬的很,我今天非撬开你不可!”
他知道裴迁绝对不会轻易服软,比起浪费口舌再把自己气个半死,他不如一步到位,先把对方打个半死!
连日起来受的气给了他相当恐怖的动力,他拎起被掀翻的裴迁往床上一扔,狠狠坐压在那人身上,作势要左右开弓。
拳头挥了起来,眼看就要落在那人脸上,周悬才发现裴迁的脸红得要命。
他猛地放轻手上的力道,动作从狠锤变成了轻戳一下。
“喂,你什么情况,喝大了?还是见我害羞?”
裴迁头痛得要命,没什么防备地挨了他一下更是头晕眼花,加上身体本就不适,这会儿只能发出几声散碎的、凄凄惨惨的呻吟。
“你……能不能……”
程绝慌忙跑过来,想拉开在那人身上撒野的周悬:“裴警官他病得厉害,你可千万别……”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裴迁已经挨了打,嘴角浮了一大块红痕。
“你!我……唉!”
周悬不明所以,摸了一把裴迁肿起来的脸,发现那人身体烫得厉害,怪不得刚才披着毯子在桌前昏昏欲睡,纯是被他给打清醒了。
“……有没有人能用三句话解释清楚现在的情况?”
周悬有些尴尬,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一拳打错了,也没打算放过可怜兮兮的裴迁,依然紧压着那人,不给他再次逃跑的机会。
裴迁试着推了一下,没能让周悬从他身上挪开,也就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继续瘫着,勉强开口:“我在暗网上发布虚假情报,引毒贩入瓮,想人赃并获。”
“……原来那个情报贩子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