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昱笑了一下:“这是怎么了?”老张在他背脊上拍了一下:“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张叔……”“何遇人好也能吃苦,要是你们双方都有意思处处看也没什么,可你现在干的这叫什么事?人家留不留还不一定,你就敢碰她的身子!你疯了!”老张压低了声音,眉心皱出了一个川字。川昱不笑了,看了一眼那道半掩的门帘,低声说:“没有。”老张被气得够呛:“你骗得过辛干,还能骗得过我?我都这把年纪了,我还不知道?”老张的嘴唇颤了颤,指着川昱。川昱低头说:“我没疯,我真想跟她好来着。”明明知道是那么一回事,但听他亲口认了,老张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这句话是认真的。只是这并不足以平息老张的怒火,老张只好重重地搓了两下自己的脸,说道:“她大城市来的,离了你天高海阔。可你尝到了甜头,人一走你在这儿夜夜想她,这辈子都完了!”“她要是走了,我就再找一个。”像是消减老张的忧虑一样,川昱开起了玩笑。老张不买账,指了他两下:“你啊,跟你爸一个样。”一个小伙计搭了块毛巾走过来,见川昱手上提着饭盅便问:“添饭吗?我来吧,我来吧。”川昱将饭盅交给他,老张怕给何遇惹什么闲话,洗了一把手先走了。川昱在洗手池边等着伙计添饭,从被老张重新撩起的帘子里正好看到了何遇的侧脸,她吃饭的样子很恬静,被眼镜他们逗乐时,偏高的颧骨上会泛起一层柔柔的光。他靠在门边,一时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可想,牙齿咬了一下发干的嘴唇,撕破了一小道。“嘶——”川昱尝到了一点儿血腥味。何遇像是听到了什么,往他的方向偏头。川昱用手抹了下嘴唇,用口型说“你吃饭”。她觉得他这个动作像一只馋嘴的猫,抽了一张纸巾走过去递给他。川昱笑了一下:“干了点儿,起皮了。”何遇抬手在他嘴唇上摸了一下。饭厅里,跟队员们聊得正欢的老刘突然发现何遇离席了,有些奇怪地问:“欸,何遇呢?”川昱正要答应,何遇将他从后厨的门边往里轻推了一把,才翻起的门帘又掉了下去。他看着她,视角跟昨晚在浴室里完全一样。川昱开口调侃:“这儿可没有半大的小伙子给你吃。”正送饭盅过来的小伙计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幻听了。川昱还要说什么,何遇一仰首,吻在了他唇上。水池边清洗过羊肉的余膻味、后厨灶台里的烤饼和米饭香、门帘外喝酒吃肉的说笑声、街道上人与马路过时细碎的声响……川昱能闻到能听到,清晰无比却又有种迷幻感。何遇颇为得意地笑了一下:“还干不干?”川昱心里觉得这话有更加暧昧的意思,却只是笑了一下问她:“购车补贴下来了,明天陪我一起去车行看看?”“帮你把把关?”“帮我讲讲价。”“嘿,不要脸。”我不会让自己想念你的(一)风从很远的沙丘上刮过来,被驻地的这一围平房一挡,在门外形成了三两个威力较弱的小风旋儿,二三十厘米的高度,像某种透明材料制成的玩具陀螺。何遇追过去,将手伸入风旋中,带起的沙砾撞在她的掌心里,有种很轻微的“沙沙”声。川昱说:“抽出来,你挡久了风旋儿就原地息了。”她不肯,偏还追着风旋伸手捕沙子玩。川昱觉得她较劲的样子好笑,将装大鸨的笼子用绳索固定在马背上。它们在这儿吃住有些日子了,就地放飞,会因为定点的习惯性取食回来的,野物不是宠物,救助也不是驯养。“何遇,走了,今天事情多着呢。”川昱叫她,将手伸给她想扶她上马。何遇看了他一眼,自己抓住马鞍爬到了马背上,刚坐稳就催他:“快点上来呀。”其他人站在大门口送,辛干笑道:“嘿,下次三哥催我,我也这么干。”川昱背身看了他一眼,玩笑了一句说去镇上看车要经过植保站,辛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噌”一下红着耳朵躲开了。一堆人笑,川昱又交代了两句今天工作上的事,末了,老张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何遇将头别过去,川昱跨上马背正好挡住了她的目光:“看什么呢?抓好缰绳,我带你去镇上看拖拉机玩。”何遇“哧”一声蔑笑,川昱隔着半拳的间隙环过她拉紧了缰绳,老马便抬蹄往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