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煜北突然有冲动,想直接跑到桑茜家与她当面讲个清楚。可是,他转头看看紧闭的卧室房门,理智终于还是战胜了冲动。且不说他并不知道桑茜在不在耀江花园,就算在,他也不能大半夜的留安然一个人在家。时针从10走到7,这一夜两人没有一个睡着的。晋煜北枯坐在沙发上,看着天光一点一点亮起来,直到整轮金灿灿的太阳升到东方半空。安然已经开始放中秋节假期,一个星期前,她奶奶就打电话,盼着孙女儿回家去,晋煜北今天要把她和陈婉莎都送回去。快八点,家门被敲响,晋煜北活动活动麻木的双腿,站起来开门。“石头,你怎么来了?”他一开口,嗓音粗粝沙哑,喉咙绞着痛。石头也被他这声音镇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晋哥,你感冒了?嗓子怎么这么哑。”晋煜北咽了口唾沫,又轻咳几声清清嗓子,“不知道,可能喝水少了。”还是一样哑,他索性放弃。侧身把石头迎进客厅。石头进屋,坐在沙发里,正好看见茶几上摆着的手机和卡。他低头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墨黑色硬盒,也放在茶几上。“晋哥我昨晚、今早给你打电话都没打通,想着你没手机用,就给你送来一个。”“不用,”晋煜北摆摆手,给自己和石头各倒上一杯白开水。石头看见,起身走到晋煜北身旁,端起水灌了下去,“昨天桑老师给你打电话,所以,”石头顿了顿才接着说,“所以莎莎把你手机摔了。”石头说话的时候,晋煜北正好仰头喝水,他胳膊抬得高,一线水迹顺着下巴往下流,划过他凸出的喉结和肌理分明的脖颈。水杯被重重放回桌面上,石头心里一惊,赶紧抬眼去看晋煜北的表情。“晋哥。”要说晋煜北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就是眉毛微微皱着,脸色看着有点差,可他散发出的那种隐隐的怒气,还是让石头有些心惊。“晋哥,莎莎她……”晋煜北紧紧握住水杯,手指骨节泛白:“石头,我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按说你的事我不该多嘴。但是,我今天还是想问问你,你跟陈婉莎的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晋煜北声音很低,虽然嗓子被水润过了,但还是哑着。听在石头耳朵里,就像一粒粒粗糙的沙。两个大男人沉默了好久,石头才一字一顿道:“我想,再试试。”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时候他刚跟着陈鹏程和晋煜北跑货运,因为年纪小又不爱说话,常常被黑胖、董楠他们逗着玩。他们俩单手拖着他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搬起他的腿,冲着柱子、墙角就蹭过去。那是他们年轻男人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徐伟也被他们这样玩。有时候闹得过了,陈鹏程会拦一拦,但大老爷们哪有那么细心,大多时候都看不到。直到那一年夏天,陈鹏程带着他放暑假的妹妹陈婉莎过来。陈婉莎看到他们这么闹,一边红着脸,一边跺着脚:“你们别这样啊,摔着石头哥了!”年少时的回忆,青涩却甜美,他当时在一片混乱的笑声中,记住了女孩儿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儿和眼中焦急又担忧的神色。“石头,”晋煜北的声音把石头拉回现实,“我这个当哥的,也很对不起你。”晋煜北微不可查地叹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以后我做好我当哥的应该做的,其他绝对不掺和。等会儿我把安然送回奶奶家,你送陈婉莎回去吧。”他决定不再跟陈婉莎见面联络,这样对谁都好。石头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转身离开。墨黑色硬盒还安安静静躺在茶几上,晋煜北看了眼坏掉的两个手机,躬身坐下拆开盒子外面的塑料包装。重新注册、认证、下载app花了一些功夫,晋煜北打开支付软件,第一件事就是转了4000块给石头。挣钱不容易,哪怕是兄弟的钱,他也不能随便乱用。登录微信,未读信息蜂拥而至。“桑桑”排在第一个,头像的右上角带着未读信息的小红点标识。晋煜北的心突然提起来。他隐隐地期待,又默默地担忧。他说不出自己希望她发什么消息给自己,但又很怕她发的是自己不想看到的消息。这种莫名的焦虑令晋煜北停下打开聊天页面的动作,黑眸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直到黑屏。“爸爸?”安然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你在干什么?”爸爸今天好奇怪,怎么一大早盯着手机发呆。晋煜北闻言,随手把手机放在沙发上,紧绷了一个晚上加一整个早晨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睡醒了?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