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道:“徐家出奇才,宋姐姐又在京城求学,想必亦是一位出口成章的才女。”她不是,宋绾心中惴惴,千万不要拉着她讨论诗词歌赋,否则丢人丢到老家来了。郑青枫捧她脚,道:“敬然常说宋姑娘冰雪聪明,是他最珍视的表妹。今日一见,果真犹如花神下凡。”宋绾心中感慨,明明初次见她,六表哥绝不可能在他面前这样夸过她,但郑青枫说得跟真的似的。不愧是四才子,会说话。但她听起来舒坦,唐姑娘听起来则不好了,原本好转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唐诗只是奉承宋绾两句,然而她的青枫哥哥如此夸对方,唐诗誓要与宋绾比个高低!“既如此,待会儿斗诗,宋姐姐可要给我们露一手!”说起斗诗,是苏州一名景。待会儿祭祀花神的队伍将绕青吟街一游,时辰一到,再前往花神庙祭祀。届时,众人在街道两岸观看少男少女们表演的花神舞,文人雅客纷纷唱诗以和。宋绾原是很期待看戏,但让她上场表演就算了!说来就来,徐敬然终于回来,带着大家一同去飞云楼观舞。登高俯眺,视野最佳。宋绾故意落后他们半步,幸而众人都急着占据有利位置,争先上楼观舞和表现。李璟元护着她,以免人多挤散,少年修长挺拔的身体让其安心。宋绾微微斜了身,若不是隔着衣物,尚能感受彼此的体温。宋绾紧挨着他,怕人听见,又因为嘈杂,所以说话的脸快要怼上李璟元的耳垂,悄声问道:“你会作诗吗?”李璟元摇了摇头,“会念两句。”宋绾蹙眉,他们两个不会作诗的人上去,要是被点到了答不上来,真是尴尬至极。宋绾叹气:“我只想看热闹。”虽然她不会写诗,但看众人写诗是一种享受,那种你听不懂,却觉得他们厉害的感觉。暂且不管斗诗的问题,宋绾靠着六表哥的关系,站上了高台。只见祭祀花神的队伍浩浩汤汤,一位白衣公子站在花神车前。白衣公子二十零的年岁,举止风流雅致,仙气飘然。嘴里唱着文雅的祝贺之词,如沐春风。“那位白衣公子是谁?”大家皆在兴高采烈地观舞,宋绾没想有人给她回答,但郑青枫不知何时到了她身侧,回道:“这是唐杰卿,唐诗的兄长。”宋绾心领神会,问道:“难不成也是四才子之一?”郑青枫哂笑:“虚名而已。”宋绾今日见了四才子其三,心道选的不是才华,而是样貌。徐敬然、郑青枫、唐杰卿,三位皆是芝兰玉树的贵公子。“我不免好奇,最后一位四才子可在场?”郑青枫一愣,言道:“陈少陵几年前进京赶考了,再无音信。”按说以他的才情,理应高中……“陈少陵?”如果京城出现了一位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客,宋绾应该听说过才对。“陈渊的字。”“啊?”宋绾冷不丁听李璟元开口说话,说的是陈渊的字,哪儿有他写的字。李璟元道:“陈渊,叫陈少陵。”宋绾张嘴:“啊?”先是不解其意的疑问,后是大大的吃惊,陈渊是梅妃父亲的徒弟,是才高八斗的陈少陵,是苏州四才子之一!“你怎么不早说!”宋绾质问。李璟元无辜道:“这种事知不知道不重要。”怎么不重要,这么大一个瓜,砸得她头晕目眩!郑青枫不禁问道:“宋姑娘见过陈少陵?”同是苏州四才子,陈少陵年长他们几岁。虽然他们齐名,但郑青枫并不熟悉陈少陵,只在几次诗会上打过交道。郑青枫与徐敬然才是志趣相投,两人常常一同出游。至于唐杰卿,因为唐诗倾慕郑青枫,两位才子的关系也很微妙。宋绾呵呵道:“当然见过。”郑青枫虽觉得她的语气怪,但未做他想,只道:“凭陈少陵的学识,就算不高中,也能做王侯将相的门客。”“不不不,他做了个厨子。”“嗯?”郑青枫傻眼。宋绾感慨道:“我们这位才子业务能力广泛,吟诗作对不在话下,既能当医馆学徒,又能做糕点师傅,说不定还能骑马弯弓上战场。”而且与皇帝宠妃有一腿,厉害厉害,佩服佩服!宋姑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郑青枫只觉她空谷幽兰,芙蓉姿颜。尚未再言,郑青枫被点了名,隔楼相望,众人起哄,让大名鼎鼎的郑才子即兴一首花神诗。宋绾亦眼含期待地看着他,听一听古人作诗,附庸风雅。郑青枫情不自禁挺直腰杆,垂眸三息,胸有成竹地上前几步,倚着凭栏唱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