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强死死盯着刑警,手胡乱往上摸索,终于抓住了卷帘门的把手,重重朝下一拉,卷帘门轰然合上。……炎城不愧有火炉之称,一天的拍摄结束,贺宇桓和裴明轩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小罗和小刘递上准备好的毛巾,两人一边擦脸,一边走向保姆车。裴明轩擦完脸,拿毛巾轻轻拭去贺宇桓脖颈残留的血痕,殷红的假血被擦去后,显现出皮肤上一条粉色的压痕。“疼吗?”贺宇桓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上了保姆车,裴明轩问小罗要了面化妆镜,照给他看,贺宇桓才发现脖子上的痕迹。“不疼。”贺宇桓笑着回答。为了表演真实,裴明轩的刀压得挺用力的,不过贺宇桓感觉得到,他用大拇指悄悄抵着刀锋,以尽可能减少施加在脖子上的力量。贺宇桓握住裴明轩握刀的手,果然,大拇指上有一条极深的红印,抵着靠近刀柄转折直角的部位破了一小块皮。小刘立刻拿了消毒棉花罐过来,主动递给贺宇桓,还朝看过来的裴明轩做了个“我懂,老板求加工资”的眼神。裴明轩轻轻一笑,这次两人安排了单独的保姆车,没有其他人。贺宇桓拣了棉花,小心地擦拭伤口。裴明轩瞧了一脸看戏的小刘和小罗一眼,小刘立刻拽着小罗转过身。裴明轩倾身,在贺宇桓耳际轻轻呵了一口气:“谢谢,我的小王子。”天台,五颜六色的衣裤七零八落散了一地。青年被晾衣绳绑住手脚,背靠在屋顶的水箱上,他的左边空无一物——七层高的楼,下方是冷硬的水泥地,如果坠下去,必定没有生还的可能。而在他的对面,正是逼迫他面对这些的罪魁祸首。习强盘腿而坐,拿刀指着青年,眼神却是麻木的。他要逃去哪里呢?背负一身血债,家人离他而去,他的处境就像这方天台,四面都是深渊。天已经彻底黑了,夏夜的天空盖着几片薄薄的云,藏住了月亮,云朵的空隙间,露出被城市光害照耀成浑浊颜色的天,没有星星。楼下的警铃一直鸣响着,人群的嘈杂声一波又一波传来,从这里看出去,能看到远方高楼上绚丽的广告灯牌。城市欣欣向荣,却与他无关。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古早的手机自带铃音,来自青年的书包中。习强顿时肩膀绷紧,水果刀尖抬了抬。青年缩了缩不能大幅度动作的双腿,让自己紧紧靠着后背的水箱:“我……我上班迟到了……”能让他顷刻致命的刀已经不在脖子上,在屋顶枯坐了几小时,青年的恐惧消减了几分,他一直在打量习强,从他的神情中,判断他可能并不想杀自己,只是为了脱身。习强看了他一眼,仿佛听了个极大的笑话,嗤笑了一声,无比苦涩。手机铃声停下,隔了五秒钟再次响起。刀尖颤了颤,习强忽然撞向青年,将他一把掀翻,粗暴地扯开书包拉链,把里头的东西一股脑扒了出来。一串单薄的钥匙,一只破布似的瘪钱包,还有屏幕仍在发亮响着刺耳铃声的,七八年前的旧款智能机。习强一脚踩在手机上,屏幕熄灭,原本就残破的屏幕又添了一串蛛网状的裂痕,然而手机却没有坏,又隔了五秒钟,屏幕再次亮起,随之响起的是微信提示音。青年看了一眼,因为裂痕,没办法看清上面的字,哀求道:“你放我走吧,我不想丢了工作。”习强乜了他一眼,捡起手机,款式很久没有指纹锁。“密码。”死气沉沉的话音道。青年战栗地看着他,不敢违抗,报了一个数字。习强打开手机,从几片完整的屏幕碎块中,拼凑出微信的内容:那头的人把青年解雇了。一条短信发来,是催债的内容,发信人号码习强很熟悉,正是他曾经的债主,现在弃他不顾的老大。青年借了五十万,连本带利已经涨到了一百二十万,比他曾经要还的金额还多二十万。习强有一瞬间的怔愣,把手机扔给青年:“什么工作?”青年被绑得严实,手机落在他腿上,滑到地上:“酒吧……”“卖屁股的?”青年立刻否定:“我只陪喝酒!”“钱去哪了?”习强又问。“给我爸治病。”“治好了?”青年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吐出两个字:“没了。”习强又笑了一声,明明是嘲笑,却带着浓浓的苦涩:“牛哥没给你介绍工作?”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回答:“他让我骗人钱,我不能这么做。”习强凝视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