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震惊地无法言明,仿佛第一次认真看清自己的妹妹,他艰难咽下口中涎液,声音暗哑,郑重开口:“钰儿,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只可在我面前说,知道吗?母妃面前也不可。”
“知道,皇兄你且看吧,这些书到了京城,自当会有更多的女子醒悟,她们会不再以择选良人为目的,她们会如男人一般争夺本属于自己的权力。”刘钰把手里的话本朝着皇兄挥舞,笑得肆意而热烈。
“便是这些书,让你有了这些……逆行倒施的想法?”刘瑜目光炯炯满是好奇望向刘钰手里的话本,敛眉正色道:“钰儿,切记不可在京城大肆散播,这会害了这书的作者‘行之’,害了你自己的,这些书若真有此魔力,那你和你口中的‘行之’便是让朝野动荡的逆党,是会被绞杀的,这些书也会成为禁书,再也无人敢看。钰儿,你太天真了。”
“就如你说的,男子为何权力地位比女子高,皆因男为官女为妇,男在外女在内,权力在谁手中,法律道德便偏向谁,换句话说,‘行之’上头有你,而你上头空无一人。”
刘瑜生怕自己羽翼未丰的妹妹做出傻事,这种煽动女子情绪引发社会动荡的书,万万不可经一国公主之手。
听皇兄如此说,刘瑜反倒更兴奋了,“皇兄,你说钰儿上头无人,是在暗示钰儿可以争一争……”
未尽话被暗七的敲门声打断:“殿下,那周姑娘被李家赶出去了。”
“什么?”刘钰听到这话,有些不敢相信:“是李瑶干的?”
“不是,是李跌干的。”
“我爹?这干父皇何事?”
暗七一听便知道公主听岔了,但事关皇上,他还是立马跪下告罪:“是那李瑶的爹叫李跌,跌倒的跌。”
“听名字便感觉是个爱占便宜的。”刘钰撇嘴,“他为何把周染赶走?”
“周姑娘的父母上门寻女,他们要求李家交出自己的女儿……”
“荒谬,是他们卖了女儿,那李瑶替他们还钱,相当于买了他们女儿,怎还有脸找上门来?”刘钰气急,虽未曾蒙面,但这周父周母在她眼中已经等同禽兽了。
“他们说若是不还回女儿,便要去县衙告他们拐卖人口,那李跌自然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周姑娘回去。”
“这小女子回去了,岂不是又要被卖,这一次弟弟的赌债了了,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这双父母还会卖女儿的,不行,我要去看看。”刘钰越想越觉得不对,立刻起身往周家赶。
一旁听着的刘瑜也立刻跟上,来橙县半月的妹妹有了让人惊骇的变化,他想跟去看看,是什么改变了她。
到了周家,刘瑜疑惑地停下脚步,这周家有屋子有院子,看格局甚至有四个房间,这样的人家怎会穷到卖女儿。
“去,敲门。”刘钰挥手让一旁的暗七去敲门。
“砰砰砰……”
“谁呀?”来开门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他眼睛狭小浑浊充满算计,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人。
周亨看着高大男子身后站着的两个长相肖似贵气十足的公子哥,额头冷汗直冒,还以为是自己儿子又在外面得罪人了,膝盖一软便直直跪下,一旁的暗七见他熟练的下跪姿势,惊骇地弹开一丈远。
“我那儿子不懂事,不知怎么冒犯了二位,请二位公子,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儿一马,他已经知错了,小老儿在这给两位公子赔罪了。”周亨赔着笑脸给两个还没有他高的少年赔礼道歉,这画面看起来滑稽极了。
但周围并无邻里看热闹,可见这样的事发生得太多,早就不稀奇了。
这般废材儿子却仍像个宝贝疙瘩一样爱着护着,也是可笑至极。
但想起这周亨做的为子卖女的勾当,刘钰又有些笑不出来,她冷眼看着这个中年男人把道歉的车轱辘话来回说,半分解释也无。
直到刚刚归家的周染听见动静出来察看,她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父亲朝两个衣着不凡的少年跪地磕头,早就见怪不怪,她状似不在意地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往屋里走,半分眼神都没有给她那所谓的父亲。
刘钰面露欣赏,此女是可造之材,短短几日竟已无当日见到的软弱,此番眉目里满是坚定。
见其转身准备回屋,刘钰立马高声嚷道:“周姑娘,可愿随本宫……子去京城。”
刘钰此行的目的便是如那书里写的一般——“救风尘”,这周染虽未被卖入青楼,但摊上那样的父母,再次被卖也是迟早的事,刘钰想自己身为公主身为女子,见到正在受苦的女子自当帮上一把。
李瑶救不了的人,她九公主可以救。
这是她公主的权力,谁敢说不,周染他爹敢威胁李瑶的爹,他敢威胁一国公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