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让您少看话本。”
“都出宫了,皇兄才管不着我。”刘钰低声说,“看来,这李瑶是个君子。”
“暗七,你继续盯着她,我要看看她是否真的有隐疾,若是没有先治季岚一个欺瞒之罪,再好好考察下李瑶的文采,若是不错便领回宫去,给皇兄做伴读,想必到时季岚也不敢再推脱。”刘钰安排好一切,便转身回客栈去了。
今日,为了堵李瑶,她已花费好多时辰,这书呆子看两眼便罢,还是话本有趣,她要回去继续品读“行之”先生的其他大作了。
女子离开后,李瑶却仍不放心,她想起方才光天化日之下,那女子被两壮汉抓住胳膊,连拖带拽,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往巷子里去,若不是他们正好撞上,这般如花女子还不知要受怎样的锉磨。
“阿兄,你们先回去,我仍不放心,我要去看看刚刚那位姑娘。”
“瑶弟,要去也是一同去,为兄也觉着此事蹊跷,若是我们走后,那女子再出不测,又无人相助,岂不是危险。”李元和李瑶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想起那女子腕上的勒痕,哭肿的眼睛,总觉得事情不是那女子说得那么简单。
仅仅是家贫,便把女儿卖去青楼,若是如此这父母也太猪狗不如了。
“走,阿瑶,我吕二也一同去。”吕二勾住李瑶的脖子,三人朝着女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女子似乎身体不便,她走得很慢,却毫无方向,浑浑噩噩,四处游荡,仿若一株浮萍在这世间飘摇却无落脚之地。
眼见天色已晚,跟随的三人终是忍不住出声,“姑娘,你要去往何处啊?”
听到李瑶的声音,女子这才回神,她双目无神,遥遥地望着天上月:“不知!”
“你一个女子,深夜在外十分危险,还是快些回家吧。”
“回家?回去让爹娘为了弟弟,再把我卖一次吗?”女子绝望地蹲在地上,裙摆拖地,满是脏污,但她早已顾不上这些了。
她心里难过,只想大哭一场,是否哭完天明,这一切苦难便是大梦一场,爹娘还是爱她的爹娘,弟弟还是那个敬她的弟弟。
“此话怎讲,为了弟弟?”李元拧着眉头疑惑地问。
“姑娘你不愿说便不说吧!”李瑶知晓女子立世不易,再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在女子身上都是常事,仿佛什么难处都能最先牺牲女子,她不愿再揭人伤疤,爹娘的偏心与无爱,只是女子此生遇到的第一道恶罢了。
“哈!有什么不能说的……哈哈哈……我叫周染,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拿着本应该交去书院的束修去赌馆赌博,那是我的聘礼,他全输完了,然后还欠了赌场不少银子,赌场的人找到家里,说要是不还钱便剁了弟弟的手脚,卖去做包子。爹娘对我哭着说,那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跪着求我,求我救救他们的儿子,救救我那好赌的弟弟。”女子掩面而泣,说到动情处,单薄的身体都有些撑不住:“那是他们的儿子,可我……可我也是他们的女儿啊!”
“一日之间,什么都没有了,我没了未来夫君、没了弟弟、没了爹娘、甚至没了我自己。”女子仰头看着眼前的三个比她弟弟还小的少年,“为什么我是他的姐姐,若是你们是我弟弟就好了,小恩公,谢谢你们救我,此生太苦,来世再会吧。”
“染姐姐!”李瑶轻轻出声,她柔和的眸子带着温柔与安抚,朝着女子的方向走了几步。
女子回头看着这个月光下清俊温柔的少年郎,恍惚出声:“你叫我什么?”
“染姐姐,我叫你染姐姐,跟阿瑶回家吧,染姐姐!以后我做你的弟弟,我的母亲做你的母亲,只要还活着你便拥有自己,世事多艰难,尤其是对女子,我们女子应当自立,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染姐姐你还年轻,有无限可能,为何要为了那些不在意你的人轻生呢!”李瑶缓缓俯身,用手臂圈住女人细瘦的脊背,并不算宽厚的手掌在女子后背轻轻地拍着,温柔得好似母亲的怀抱。
女子觉得自己魔怔了,她心里的悲凉化作水,一点点流尽,这个温柔的少年给了她无尽力量和温暖,她在他们的搀扶下,站起身,一步一步跟着他们回家。
如此大胆且突然的行为,女子以为会遭到少年郎家里人的拒绝甚至是恶言,却不想少年的母亲亦如少年一般温柔体贴,少年的妹妹得知她的处境更是边抹泪骂人边抱着她叫姐姐。
真是善良的一家人。
但奇怪的是她没有见到当家的男主人,问起来,才得知这当家的男主人早睡了,他们的事也懒得跟他讲,只要周染小心些,不在他跟前出现,他便永远也发现不了家里多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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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瑶真是这么说的?”
“回禀公主,是!”
“有些意思!继续去探查,此人看起来倒是人品俱佳。”刘钰拿着手里的另一本“行之”的话本,又问:“行之有消息了吗?”
“禀公主,属下无能,已问过书铺的老板,‘行之’此人十分神秘,每一旬往书铺送一册话本,只需老板找人抄录即可,留下署名却不谈价格,只要求老板以最低的价售出,似乎只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看见,便满意了。”被派去探查“行之”的暗一回道。
“有意思,既然不愿露面,那便不找了,他不是希望天下人都能看见他的书吗?本宫替他做,去,跟书院老板说,以后行之每出一册书,便往京城容家送一册,钱本宫付,事让他去跟‘行之’谈。”
“是!”
“有趣有趣!这橙县果然比京城有趣得多!小安子,把本宫这些书,再买一份,快马加鞭给表姐送去。她定然喜欢。”
“是,奴婢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