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刚淡淡的说道,没有收起手上的大刀,微微颔首示意:
“请你们再后退几步——不,再退、再退——对,就是那里,站着别动。”
在青鬼与琥珀池的注视下,他再度举起刀来,刀锋急速剌下,最尖锐的地方分开冰面、池水,直直插入池水下的岩石。岩石应声碎裂。他再用力刺得更深,碎石乱滚,随着刀面散发的光芒被刀气扬起,落在池边堆如小山。
雷刚这才收刀,刀面没有染到一滴水。
“我把池底多挖了三尺,确保水量充沛,不论再大的风雪,都不会再让池面冰冻。”
既然来了,帮忙就帮到底,就此一劳永逸。
情侣千恩万谢,感激得要下跪,他却挥手拒绝。这类事情对他来说根本稀松平常,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收谢意,更不收礼。
青鬼说要送他下山,他回答记得来时路,转身踏着复杂的山径,走在没有路的林木间,很快就看不见身影。
连家门都还没进,又有事情找上雷刚。
有一个胡涂的醉鬼经过黑龙潭时,掉落了自个儿的墓碑。因为沈浸酒乡太久,记忆老早消失大半,记不得回坟的路,地图就刻在墓碑后头,这下子地图没了,就坐在水潭边哭。
哭声连续几天几夜都没停,也有人想帮忙,但畏惧黑龙,都不敢下水。
“雷大马锅头,请你去求求姑娘,让她叫唤黑龙,在水潭里找一找。”
被哭声骚扰的人与非人都这么求他。
“不用。”
雷刚回答,跳入水潭中,来回搜寻好几趟,才把墓碑找上岸,还把醉鬼送回坟里。有雪妖趁冬季到来,侵入某户人家纠缠妇人的丈夫,不但冰冻了男主人,天天依偎在旁边,还把屋内每样东西都冻住,冷得让人无法居住,甚至连踏入都困难。
妇人哭哭啼啼,去找雷刚求救,左手跟右手各抱着一个小娃儿,连发丝都还冻得硬硬的,只有流出的眼泪比较温热,全抹在小娃儿脸上,就怕娇嫩的肌肤被冻伤。
“雷大马锅头,没人能动那雪妖,求您跟姑娘说一声,不然我丈夫跟家都被占去,天又愈来愈冷,我跟孩子都没有活路了。”
妇人不在乎自己,却无法不在乎孩子。
“不用。”
雷刚这么说,提刀踏进冰冻的屋中,先是劝说,劝不动只好动刀,没有砍死雪妖,只留下几道伤,让雪妖记得教训,不敢再犯。
被人迫害的鬼、被鬼排挤的妖、被妖作弄的人,无路可走、无法可想的人与非人,都轮流来找他,每个都满怀期望的说:
“能不能请您把这件事情告诉姑娘,请她出手帮忙?”
他都回答:
“不用。”
然后,每一件难事,他都帮忙处理妥当。
直到午夜过后,所有事情才告一段落,雷刚终于能踏上返家的路途。从回来到现在,他没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发梢还滴着水。
一阵薄雪落下,在他面前旋转,雪中的身影从淡薄,渐渐变得清晰。
“你还真忙。”
斯文的声音里有着恶意的嘲弄。白袍落地,公子主动现身,还刻意挡住他回家的路,俊美的脸上有莞尔的神情。
雷刚火速抽刀,严阵以对,刀锋发出光芒。
“别担心,我只是以朋友的身分来对你说几句话罢了。”
公子没有动作,双手垂在身侧,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我们不是朋友。”
雷刚冷声以对。他深深记得不久之前将公子当作是朋友,却差点伤害心爱女子的教训。
公子弯唇笑着,不当一回事,若无其事的说道:
“我早就知道你爱多闲事,但比起以往,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他一眼看穿,还要故意点破。
“你甚至舍不得让她太忙碌,宁可独自揽下大多数事情,对吧?”
严峻的五官动也不动,声音更冷: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