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顾谨愣神,苏老爷子向随行而来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将不省心的外孙拉到了边上,换来对方的一阵挣扎:
“放开!你们别拦我!”
穆禾野没再理会以下犯上的顾世子,而是快步迎上,接过了裴无卿怀中的人,当看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皱眉问道:
“这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裴无卿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解释道:
“额,他一见我就要跑,只能打晕了带来。”
刚说完这话,便见新帝掀起眼皮,眸中的冷厉吓得他心头一跳。
裴无卿连退几步,慌慌张张地替自己辩解:
“我发誓,只是轻轻敲了一下,没使力,方才在屋内刚见着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太好,和我没关系啊,你可别再将我往蛇窟扔了。”
上一次在神医谷,因为看管不力,穆禾野竟然将他扔到了蛇窟里,洞外御林军层层把手,想逃都逃不了,征征三天三夜,滴水未进,鬼知道他是怎么活下去的。
这小子,太懂怎么折磨人了,他是真的怕了。
顾谨被一群家丁压制着,本就窝着火,听到二人的对话,一下子气笑了:
“陛下,你竟还有脸问责他人。”
这声陛下,被念得讽刺至极,仿佛在暗骂穆禾野仗势欺人。
穆禾野不悦地看了过去,顾谨却是毫不惧怕,一声又一声地继续说:
“昨日就是因为你,他给自己灌了好几杯酒,醉酒后心绪不稳,这才引起蛊虫躁动。”
“变成现在这副虚弱的摸样,全都是因为你!”
“跑到江南来,为的也是躲你!”
“你现在是想做什么?把人带回去继续欺负吗?”
顾谨越说越激动,穆禾野盯着怀中人看了好半晌,继而抬起眼,看向愤慨的小世子:
“哥哥是这样和你说的吗?那日寒池之中的事情,是我在欺负他?”
顾谨微愣:
“什么寒池之中的事情?”
原来这人并非知晓所有的事情。
穆禾野的眼底淌过一丝饱含恶意的笑,他将怀中人递还到裴无卿手上,继而凑到顾谨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
顾谨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倏地睁大眼: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他陪着你长大,你怎么敢如此待他!”
穆禾野静静地接受着对方的质问,眼看着对方挣脱桎梏,将他扑倒在地,带着怒意的一拳尚未落下,又被随行的侍卫拽走,顷刻间刀架颈侧。
新帝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目冷峭,就连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袭击天子,其罪当……”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苏老爷子连忙出声打断,跪求道:
“今早阿谨向老夫求了大还丹给公子喂下,求陛下看在大还丹的份上,扰了老夫这不肖外孙的性命。”
天子言出不悔,方才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苏云也跪了下来,替表弟求情道:
“求陛下饶过阿谨的性命。”
顾谨看着外祖父与表姐下跪的身影,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这位年轻的帝王,方才竟然一直在激他动手!
少年咬下心底的不甘,掀开衣摆跟着跪了下来,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并不想拖累家人,让他们下因为自己,向眼前之人卑微恳求。
大还丹对于深受血刹蛊之痛的人而言,的确是救命的良药。
穆禾野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顾谨,并不想哥哥欠外人什么,见这位世子跪了下来,权当对方是服软了,于是也没了计较的心思,改口道: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若非传召,淮安王世子此生不得再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