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那队士兵的面前。
这个方阵里每一位士兵,视线全都落在了面前的雄虫身上。
乔治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雄虫。日耀星的阳光透过天窗落到了操练场,为眼前的雄虫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他的银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雄虫皮肤带着些许病态的白皙,他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那双宝石一般的眼睛里满是温柔,长而卷翘的睫毛微颤,在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唯一的一抹粉色,便是他饱满的唇瓣。
第一军团里又来了一只雄虫,并且是他们虫生之中所见过的最美的雄虫阁下。他们理应感到兴奋和激动,可奇怪的是,每只虫的心里都泛着酸涩,像是有一只大手掐着他们的喉咙,使他们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他们实在不想再有雄虫因他们而受伤了。
而不管再出现怎样美好的雄虫,也实在取代不了他们心里的那只。
那一瞬间,痛苦的回忆袭卷而来,乔治控制不住地眼眶一热。那只小雄虫十五岁进入第一军团,一年里有长达六个月的时间会陪着他们一起出征,初来时,小雄虫不过才到他腰际那么高,他们在食堂的门口,给小雄虫标了身高线,每次小雄虫长高一些,就划上一笔,而后三年时间转瞬即逝,小雄虫也长到了他胸口的位置。
那便是最后一条线。
此后再不会有那样一只乖巧的雄虫,站在食堂的门口,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向他们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有没有长高?”
如今,这座基地里满是他们和小雄虫的回忆,每每回想起来,就像是锋利的刀尖划过心脏。
温塞斯阁下虽然相貌平平,但极具虫格魅力,心情好的时候性格就好,开朗明媚又贴心,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有点小娇纵,可爱又有趣。在乔治的心里,没有虫可以比得上温塞斯。
他深呼吸一口气,注意到身旁的战友也像他一样,红了眼眶。大家对于这只雄虫的到来并不欢迎,何况对方那样娇小玲珑,在艰苦的日耀星,是不能好好活下去的。
他听到方阵中有虫开了口,“雄虫阁下,恕我冒昧,您不该来这。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乔治立马确定了开口的那只虫的身份,那是他们第一军团里的第一大“刺头”,平日里就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偶尔热血上头,甚至连埃比尔中将都敢骂。
但大家并不讨厌这家伙。
乔治担忧地望着队伍前面的那只雄虫,他忧心对方会生气。然而事实也确如他所料,该雄虫冷笑一声,质问道:“你在教我做事?”
这一刻,乔治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只雄虫,很难想象有一天他居然能从别虫的口中,听到和温塞斯阁下一模一样的声音。
霎时间天地失色,只有眼前的雄虫带着浓重的色彩,明知道一切不可能,乔治的大脑就是控制不住地将对方与温塞斯联系起来——他们同样是银发,也都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虽然颜色上有一点细微的差别,但乔治的色感很差,分不太清。
再者,乔治在心里仗量了一下。
——两只雄虫好像一样矮。
温塞斯也许并没有死,虫帝只是为了惩罚他们的失职,所以将温塞斯藏了起来,欺骗他们雄虫已经死了,以此来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这一设想冲昏了乔治的大脑,他的内心被狂喜给吞没了,他多想冲上前去,拥抱一下这只雄虫,但那太失礼了。
大家碍于军规,没有窃窃私语,只是每只虫望着那雄虫的目光都变得无比炙热。
恰是这时,埃比尔中将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温特·萨尔维厄阁下,来自首都星。他此次前来是为了他的朋友,柏郁阁下。不会随军出征。”
乔治的愿望落了空,他听说过关于温特的消息,依稀记得这只漂亮的雄虫在首都星大肆征婚,引得无数雌虫为其疯狂。
他对这类新闻不感兴趣,当初无意点进去,只是眼睛劈叉了,把“温特”错看成了“温塞斯”。在温塞斯死后的那段时间里,所有关于雄虫的消息,他们都不想看。
不是温塞斯……
乔治失落地低下头。
“喂,我说。”温特有些头疼地开口,他从站到这里开始,身前的雌虫们情绪就起起伏伏跟心电图似的,一会儿狂喜一会儿又失落,他实在读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柏郁的伤,我会治好的。”
说到这,温特突然又不是那么想去埃比尔的办公室里促膝长谈了,他这会肚子有些饿,很想去食堂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说实在的,基地里的食物真的很难吃,但温特无聊起来,还挺会为难自己的。
他的一颗心很快就被记忆中的食堂带走,于是最后补充了一句,“温塞斯的事情也不是你们的错,不要太难过了。”
他不过是随口安慰一句,甚至没怎么用心,论起说话的艺术,埃比尔比他强多了。他本虫站在这里,就是最强有力的安慰,尽管这些大个子还没反应过来。
温特抬起手,朝旁边摸索了一会,直到达伦握住他的手,脑袋凑近他的唇边,温特这才说道:“食堂。”
在温特张开手臂要抱着走的时候,他注意到方阵里的军雌们情绪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又变得异常激动了起来。
他趴在达伦的肩头,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听到埃比尔出声训斥了那些虫几句,然后加快脚步追上了他们。
温特小声道:“你知道吗?他们的精神波动简直像过山车一样。”
达伦十分能理解那些军雌,毕竟他有时候看着温特,心情也像坐过山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