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孙悦白心不在焉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现在他只想立刻看到安殊亭,摸摸他的头,问问他怎么这样较真又可爱。
“兄长,我不知你和母亲究竟有什么误会,毕竟是亲生母子。”宁湘笑了笑,容态端庄,心里失望却并不意外。
她上前两步挡住孙悦白离开的方向。
“其实有些话不该由我来说,可血浓于水,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孙悦白终于抬眼,重新打量了面前这个年轻的少女一眼。
他的目光深邃睿智,仿佛能看穿人心底最直白的欲望,宁湘控制住想要躲闪眼神。
转身,眺望似的凝视着廊下的月桂树,“母子失和本就是笑话,母亲昨夜的意外又或许是家里其他人觉得他们无人撑腰,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的试探。”
也许是压在心底的话总算说出口,宁湘仿佛生出了此生最大的勇气。
她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嫡亲兄长,脑海中浮现出昨夜远远的安家的小公子亲昵的扯着兄长的衣袖,而兄长也对他露出了无奈纵容的笑意。
她抬脚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兄长如云雾般松软的衣袖,忐忑又满怀希望的似乎就要抓住她们脆弱却又似乎珍贵万分的亲情。
孙悦白反射性的抽开衣袖,再看宁湘时,目若寒潭,“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也不要挑战我的容忍度。”
他用了许多年才给别人种下了孙悦白十分厌恶触碰的忌讳观念,如今竟然有人试图打破,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在被人试图破坏的危机感。
孙悦白漆黑寒凉的眼睛,逼得宁湘后退了两步,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那双精致白皙的手掌只虚虚的抓住了一团空气,木讷的举在半空。
宁湘再憋不住似哭似笑的低下头,那种被拒绝嫌弃的羞耻包裹的她几乎窒息。
“是我荣你们荣,我损你们损。”孙悦白抖了抖衣袖,似乎要甩掉什么晦气的东西,神色不耐,语气凉薄。
此刻的孙悦白将安殊亭一针见血的说话风格学得淋漓尽致。
“所以你说的这些对我没有任何意义。”语罢,孙悦白转身就要离开。
孙悦白的如今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趴在薄冰上试探,踩在尖刀上跳跃所得到的,所以他看似安谧闲适,实则事事谨慎,试图触碰他就是在窥探他的缝隙。
“兄长,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为什么你就可以那般亲昵的对待别人,却不能正眼看看自己的妹妹。”宁湘拎起裙子跑到孙悦白前方,张开双臂截住了他。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不做些什么,她就会永远失去这个哥哥了。
“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和安殊亭比?”孙悦白冷笑,索性停下来,低头看着满眼不甘的宁湘。
“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也算看着我长大的,就算母亲曾经亏待于你,可我呢,我可曾有对不起你的时候?”因为语气激动,谢宁湘说话微喘。
她一直想解开母亲和兄长的隔阂,却一直不得其法。
宁湘不是没有在母亲那里努力过,只是每次提到兄长,母亲都是一副几近癫狂的神态,那种厌恶中暗藏着恐惧的眼神,她还怎么劝得出口。
陡然尖锐的声音让安殊亭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额头,朗声道,“所以先生也没有对不起你呀。”他只是不疼爱而已,人的感情是要培养的,一个小了那么多岁,几乎没有见过多少次的妹妹,能有什么深厚感情。
“你看你如今金玉满身,前呼后拥不就是因为先生吗?或者你觉得是凭你父亲?”
安殊亭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孙悦白微楞,向前走了两步,果然就看见某个人懒洋洋的靠着柱子,屈着腿,洒脱又随性。
“你怎么来了?”看这样子是早早就在这里呆着了,刚刚想念他的时候,若是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看到这个人了。
孙悦白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情绪,原本烦躁的心情也瞬间被一种名为安全可靠的东西替代。
“你怎么能偷听我们的谈话?”宁湘攥着手帕,霎时间白了脸。
安殊亭幽幽的叹了口气,心想以貌取人的习惯还是要改改,“是我先来的,只是怕你尴尬就没出声,结果你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我耳朵疼。”
语罢,他放下腿,站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摆,走到孙悦白身边。
他形色夸张的绕着孙悦白转了三圈,“我从来不知你竟长了一副大冤种的面貌,怎么连个小丫头都能跳出来说你不知感恩。”
孙悦白活了三十多年,虽称不上能言善辩,倒是第一次有人嫌弃自己嘴笨,但安殊亭这种极为刺人的能言善辩自己确实比不上。
他微微勾唇,“人心贪婪,何曾能够轻易满足。”
安殊亭赞同的点头。
眼前的两人旁若无人,自有一股默契,更像是将宁湘的脸面往地上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