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悦白眉眼温润,将手上因为疾走有些散乱的图纸重新拢了拢,对着安殊亭耐心十足道,“任何事情其实都并不是毫无预兆的,比如说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格外独特的年轻人。”
“如此独特的你为什么不能在我这里得到特殊的对待,你既能不怕得罪万安和为我开口,我为什么不能立场分明的站在你这边?”
“最起码在我这里,我承认你作为我的爱慕者是合格的,不是吗?”
孙悦白站在脚踩在石径上,稍稍往安殊亭面前挪了小半步,唇角含笑,语气温和坚定。
安殊亭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路边高大的山石上,他不敢去看孙悦白平和包容的眼神,没有说话,只微微垂眸。
“我只是害怕会连累你的名声,白玉染瑕,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安殊亭这话半真半假,当日他能面不改色的对着孙悦白说谎。
可这段日子接触下来,孙悦白对他的用心早已超出对待世交小辈。
就在刚刚安殊亭突然意识到那些格外的关注以及今日鲜明的偏袒是孙悦白对于他爱慕者身份的回应。
“你今日确实让我刮目相看。”孙悦白语带惊叹,余光看着周围寂静葱郁荒无人烟的竹林,抬手拂了抚安殊亭的眼角,对方睫毛轻轻的在自己掌心颤抖,带来一阵痒意。
刚刚安殊亭作画的时候他就想那么做了,想看这双沉静自若的眼睛因为自己染上别样的情绪,待果然看到了安殊亭眼里一闪而过的紧张,孙悦白心满意足。
“先生。”安殊亭整个人都是僵直的,背死死的靠着石头,再没有一丝空隙,他的声音里带了两分迟疑,此刻满是心虚还有不知所措。
他清楚自己当初那所谓的爱慕不过是为了消减在孙悦白心中的恶感,而且他当时之所以这么说,就是笃定了孙悦白便是相信了也不会怎样。
毕竟孙悦白可是他娘坚定的爱慕者,且孙悦白实在孤傲,一直都是孑然一身。
之前安殊亭隐隐有所察觉,但一直以为自己想多了,如今看来反而是自己太过迟钝,可现在他只能继续演下去,安殊亭喉结滚动,“您怎么能这么说,您可是先生啊。”
下一刻,他的眼睛里带上了不可置信的兴奋,这个反应转折的有些生硬,但孙悦白先入为主,便也没多想。
“可先生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永远无动于衷。”孙悦白不是不果断的人,当他提出让安殊亭来书院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想法。
但这是他从前从未安排在计划中的事情,不可否认,安殊亭是对他有不一样的影响力,毕竟可以算是第一个离自己那么近的人,但他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冒着风险,更近一步,孙悦白还不确定,所以他试探纠结了这么些日子。
可今天孙悦白真正见识到了才华附带给人的魅力,沉浸在作画中的安殊亭整个人仿佛在放光,而他的笔几乎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孙悦白将那称之为奇迹,他的眼光没有错,安殊亭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您?我只是有些意外,先生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这么容易感动,我原本还真的想过怎样的人才能入得先生的眼。”
安殊亭略微沉吟,下意识的看向孙悦白,这一刻的孙悦白仿佛格外的不同,安殊亭看不懂,但不妨他露出兴奋的神色,语气疑惑的问道。
毕竟自己比起孙悦白来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这人怎么会喜欢自己,就因为感动,安殊亭当然不敢相信。
“自然是最优秀的人才能够配的上我,你也确实是值得的,不是吗?”孙悦白抬手挡了一下安殊亭,看着远远有人过来,带着安殊亭往石头后绕了绕。
竹丛和石头的缝隙刚好可以容下两个人的身影,但这也让孙悦白和安殊亭几乎贴在一起。
安殊亭身体紧绷,屏住呼吸,脚下轻轻的挪动。
“别乱动。”孙悦白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低声道。
安殊亭也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说话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偷偷的攥紧指尖。
等那几位学生走远,安殊亭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转头就对上孙悦白温和清透的眼睛。
“先生。”孙悦白鬓边的青丝被风拂动扫过安殊亭的脸颊,虚虚的痒意让他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两人稍拉开了距离,安殊亭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衣领。
孙悦白皱眉看着安殊亭无意识避开的动作。
这会儿虽然还没有到下学的时候,但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学子来回走动,孙悦白不想被别人打扰,这才带着安殊亭避开,只是这人避如蛇蝎的举动,让孙悦白心里心绪不定。
他直直的盯着安殊亭,“你既然倾慕于我,那我待你另眼相看难道不是好事吗?”
安殊亭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实在太震惊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倾慕者的身份。
他扯出一个神采飞扬的笑意,明亮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我只是不敢置信,这样的事情只有在梦中才能够发生吧。”
孙悦白已经神色深沉,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先生,你可是孙悦白,任何一个人听您这样说,表现得也不会比我更镇定。”安殊亭硬着头皮,嘴角都要笑僵了,心里后悔自己不该因为孙悦白这段日子表现出来的好说话就这么大意。
孙悦白倏然笑了,抬手拂开安殊亭放在领口的手,自己帮他整理的衣领,指尖不知是有意无意的在安殊亭喉结移动。
“你不相信?”孙悦白向来敏锐,安殊亭说的再好听,他略带抵抗的举动也说明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