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拱桥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皱眉对安殊亭道,“表弟,你们这样荒唐,舅舅知道吗?他前些日子可是进宫和母后说要给你和沈家姑娘赐婚,来日懿旨可就下了。”
楚王,安家,他们每一个人总会在自己最高兴的时候当头一喝,告诉他他这个皇帝软弱无能。
明明今日是他和连玉互明心意的时候,安殊亭却突然出现抢走了所有风头。
他给楚王和表弟赐婚可不是为了看他们相亲相爱,你侬我侬的。
那样傲慢的安殊亭会喜欢上一个声名尽毁的男人?又或者安家当真心怀不轨,否则他想不明白安殊亭为要这样讨好自己那个不男不女的皇兄。
孙悦晟第一次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了解表弟。
安殊亭听到皇帝的声音,轻轻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孙悦白的肩膀,慢慢松开他,姿态自然的牵起他的手,然后他十指交扣。
转身去看皇帝和连玉的时候,满脸调侃:“怕什么,我们可是陛下圣旨赐婚,什么沈家姑娘,我可不知道。”
说话间他又冲着连玉笑了笑。“陛下和连将军,不,是连小姐看来好事将近。”
他一句连小姐让连玉这两天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的郁气又涌了上来,明明自己已经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偏因为这样一个蠢货,多年努力毁为一旦。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安殊亭:“安公子有空关心我,倒不如好好准备剿匪的事,多为百姓干些事实,毕竟总不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掌军。”
安殊亭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眼连玉,又看着皇帝,恍然大悟:“原来让我去剿匪就是连小姐的报复,那连小姐可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我安家练兵的本事了。”
“不过是小小湖匪而已,我必然打的他们心服口服。”他心里隐约的线索终于连上了。
剧情里这个时间段朝廷因为剿匪屡次失败,已经有倾向让连玉去了,所以她必然对事情早有关注。
可如今就因为他揭穿了连玉的女儿身,朝廷那些老顽固此时异常的团结,绝不会让连玉再去沾染权柄。
所以连玉索性就在背后推了他这个文弱不堪,只会高谈阔论的公子哥儿去,当然还连带了几个同样想要刷功绩的王公贵族子弟。
如今让他们一路跟着去剿匪是大势所趋,他爹在朝堂上还做不到一手遮天,也给了皇帝一直不松口的理由。
连玉不想一下子就被安殊亭被戳中了心思,深深凝眉,无论多少次,她还是不习惯安殊亭这种过分直白的莽撞行事。
此刻,对上安殊亭仿佛能窥透人心的眼睛,她第一次从心里正视他,但面上却是嗤笑一声。
她又看了眼站在安殊亭身侧,从始至终都满眼专注注视着安殊亭的孙悦白:“那我可真要拭目以待了。”
就算他猜到了又怎么样,那群湖匪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尤其是他们的那个二当家,智计非凡,远非常人能比。
朝廷出动了那么多人都铩羽而归,安殊亭一个连王都都没有走出去过,只会读书的文弱书生又凭什么扭转乾坤。
安殊亭并不理会连玉,他松开孙悦白的手,上前几步,习惯性的搭上了皇帝的肩膀。
感受到身侧的灼灼目光,他下意识回头,就看见孙悦白正拢着披风,眼神直勾勾望向他搭在皇帝肩头的手臂,顿时有些心虚的挪下来。
他抵着拳头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一声,扯着皇帝就往一边走去:“表哥,给十万两……”
孙悦白隐隐听见安殊亭对皇帝狮子大开口,他敢保证皇帝别看这会儿眼里是带着笑的,实际上心里不知道要恼怒成什么样子。
毕竟安殊亭突如其来的满池花灯,完全将皇帝送给连玉的礼物比到了地底,他这个时候讨东西,就连孙悦白一时间也看不清他家这个是真傻还是假聪明了。
尤其是想到皇帝和连玉都一心想要安殊亭接下这趟差事,他心中忧虑更甚。
孙悦白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的暖玉,忽然听见身边的连玉开口。
“我不曾想过殿下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
孙悦白抬头,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他怎么样我自然知道,不需要外人评说,连小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
“也不要打安殊亭的主意,这次剿匪的事情,我记住了,若是安殊亭有事,无论是我,还是赵国公都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孙悦白语气平静,眸子却深邃如渊,此刻的他就像是暗夜里的孤狼,毫无顾忌的露出自己锋利的牙齿。
连玉静静地看着曾经温润秀雅的悦哥哥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威胁自己,对孙悦白那点若有似无的情绪彻底消散。
“那就试试看。”她提起手上的花灯,低头吹灭它,对着孙悦白笑了笑,很淡,但莫名让人觉得充满了挑衅。
仅仅是一个晚上,王都里留下了安殊亭的传说,所有人都知道他为大名鼎鼎的楚王殿下放了满池花灯。
各种羡慕、嘲讽或是看热闹的流言沸沸扬扬,但流言的主人早就抱着大把银票,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事实证明孙悦白确实低看了安殊亭。
他洗漱完,拿着布巾边擦头发,一边在床边坐下,看着安殊亭将银票又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