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纪兰芷回府的时候,已是夜深。
她今日在外待了一整天,还没来得及和盛氏说说话。
纪兰芷正要把买来的发簪当作礼物送给盛氏,摸了摸荷包,发现簪子不翼而飞,也不知是掉到哪儿了。
纪兰芷没来得及细想,不远处,纪晚秋已跟着提灯的丫鬟,走到她的面前。
“二姐姐真是好本事,不过一次抛头露面,便让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你一个大归的孀妇,竟能唆使元辅家的长子喊母亲!若是往后这门亲事不成,岂非因你的孟浪,带累我们侯府满门让人看笑话?”
纪兰芷乍一听纪晚秋兴师问罪,心觉好笑。
她也不是怕事的人,三言两句便挡了回去:“那是,我一个孀妇,不像三妹妹这般能够高嫁崔氏门庭,也只能耍一些歪门邪道,攀交攀交权贵鳏夫,为人继室了。只是,父亲都没有出面说什么,轮得到你亲自来调教家姐?这个家的风门何时由你来掌了?不知是否我的院子太偏,消息闭塞,没听到柳姨娘被扶正的消息。”
纪兰芷一如既往的口齿伶俐,纪晚秋听得胸口发闷。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分明是骂你水性杨花!”
纪兰芷嘴角轻扬,不知是告诫还是劝导:“妹妹慎言,毕竟你我姐妹都是为侯府好。妹妹这样的国色佳人,看不上谢相公这般的寒门庶族,也只有劳累姐姐我使尽手段、高攀一程,看看能不能再为侯府讨一门助力了。更何况,在外如何丢丑,左不过是跌我的脸面,我都不在意,你又跳脚什么呢?”
纪兰芷说到这里,纪晚秋也回过味来。
她终于懂了为何祖母和父亲都没有责骂纪兰芷,他们分明是暗下支持纪兰芷去攀附权贵的,偏她还来从中作梗。
纪晚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骂了一句:“不论如何,你、你在外四处兜搭,一点都不像个高门贵女,你分明是……恬不知耻!”
纪兰芷笑了,笑意中带着几分寒气。
她可没忘了,当年若非她许下那等“宏图大志”,她早就因败落门楣,而被父亲无声无息地处死于后宅了。
纪兰芷的嗓音凉凉,不知是讽刺谁:“连命都保不住的高门贵女,又有何用?秋姐儿,我在这里绞尽脑汁寻个有权有势的姐夫,专程给你争前程,你可要掂量轻重,到底要不要拖我的后腿。”
纪晚秋这下子什么话都没了。
若她再反驳纪兰芷的话,岂不是认了自己不想建康侯府往后有锦绣的前程?那别说父亲会不会发怒,便是老夫人也不会饶她!纪兰芷其心可诛啊!
纪晚秋恨恨道:“我说不过你,不说了,我回去了。”
她作势要走,却被纪兰芷拉住了手,“别走啊,二姐姐还有一句忠告呢……往后三妹妹定要事事多加留心,我一个妇道人家,即便攀上高枝,也不好管爷们儿的官场事。出嫁后,三妹妹定要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时刻叮咛夫君朝堂上的险恶,免得日后被人使绊子了,四处求告都无门。”
纪兰芷这话说得颇有深意了。
话里话外讲的是她不插手朝堂事,也不吹未来夫婿的枕边风,实则暗中敲打纪晚秋,若是她的未婚夫日后官场不如意,十有八九这绊子便是纪兰芷下的。
纪晚秋被家姐的话唬了一跳,生怕纪兰芷真的有手段毁掉她夫婿的青云路。
偏偏她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可不能让纪兰芷毁了她的前程!
纪晚秋无可奈何,只能原地跺了跺脚,铩羽而归。
纪兰芷忍俊不禁,心里哼哼:真是个蠢材!
她和谢蔺的事八字都没一撇,哪里动得了阁臣的权势。纪兰芷不过吓唬吓唬纪晚秋,叫她往后嘴巴放干净一点。
只可惜这位妹妹城府真浅,竟当真了!
不过当真也好,纪晚秋略有忌惮,至少这几个月不敢拉着柳姨娘,来盛氏面前耀武扬威了。
思及至此,纪兰芷心情大好。
她一边走向竹玉园,一边想:今晚天凉,母亲要是没睡,那就喊季嬷嬷去炖些牛乳汤品吧。
大家坐一块儿喝喝枣奶甜汤,睡前闲话几句,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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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谢如琢没有睡好。
小孩子的指甲脏,刮在脸上沾了污秽,即便用清水洗脸再上药,伤口愈合的时候,谢如琢还是觉得很痒。
他睡熟的时候,总下意识去挠,刚抹上的药膏很快糊了面。
谢蔺半夜查房看到了,心里十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