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了,花夫人,”他站在树下,身姿挺拔,“您有什么办法约二王爷出来?”花夫人的坐姿很优雅,她偏转头颅,看向默然无语的花涴,“涴儿,你之前对我说,曾见到有人在竹林里作画,画像上的人同我很像。我当时就在想,也许是崇月阁的余孽回来报复你,或者报复我,毕竟当年是你爹一手铲除崇月阁的,你是他的女儿,我是他的妻子,要让你爹痛苦,最直接的方式便是报复我们俩。”花涴垂眸,“娘,我现在才明白,那个画画的人,是我师兄,他画的人是我。”花夫人怔了怔,须臾,翻过这一茬,只高声叹息,“祁家门楣那样高,最后不也是落得个凄惨下场。你爹虽然从未插手过舒贵妃那桩事,可当年崇月阁是他一手捣毁的,一日不找出崇月阁背后的人,我的心便一日安定不下来。是以,为求彻底心安,崇月阁必须铲除,一点儿根都不留。”她摆正神色,颇有几分年轻时的果断,“既然你们觉得二王爷可疑,那我便把他引到你们面前。”越千城问她,“您打算怎么做?”花夫人站起身,华服随风轻动,眉峰温柔舒展,“说来,二王爷已许久未到花府做客,也是时候请他来府上喝个酒了。”越千城暗暗挑了挑眉毛——啧,能随随便便约当朝二王爷出来喝酒,这可不是普通商贾人家能做到的。他正在思忖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询问花涴的家世,花府的奴仆突然走过来,对着花夫人态度恭敬道:“夫人,相爷喊您过去。”越千城蹙眉,“相爷?”顿一顿,愈发不敢置信道:“当朝丞相,花无忧?”他再度惊着了——花涴她爹是丞相?也就是说,花涴是丞相之女?白羽生偷偷蹭到他身边,不怀好意地笑一笑,小声道:“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越千城还真不知道。花涴平日的行为举止十分随意,没有任何高门官家小姐的架子,他从未想过,她家的门楣居然如此之高。望望毫无架子啃鸡腿的花涴,越千城心下霎时复杂无比。不过有一点值得欣慰——花夫人和花老爷当真不寻常,身上没有达官贵人的破习性,由他们当他未来的老丈人和老丈母娘,越千城很满意。话又说回来了,他喜欢花涴,就算她的爹娘不讲理,坏习惯一堆,他也得忍着。花夫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拉,这边说了要请二王爷喝酒,那边她便催促花涴的父亲写请帖,并着府中的管家亲自去二王爷府上,将请帖送到他手中。酒也不是随便喝的,要寻个由头,花夫人寻的由头和越千城有关。纵然池月已与钟家断绝关系多年,可说到底,她曾是钟家的一份子,她的儿子自然也是钟家的一份子。甭管二王爷内里怎么样,对外他一直表现得十分重感情,如今他的外甥儿抵达京城,二王爷怎么说也得见一面。这日傍晚,二王爷如期赴约。由于是私宴,花夫人并未邀请他人作陪,也未请歌舞伎表演,一切从简。席上只有花夫人和花老爷,以及花涴和越千城,共备五副碗筷。越千城不清楚二王爷是否晓得最近在调查崇月阁的人是他,也无法笃定二王爷究竟同崇月阁有无关系,他决定先装出久别重逢的煽情样子,待时机成熟,再突然发难。说是装出久别重逢的煽情样子,可越千城对钟家的人着实没有什么情感,他们对他而言便譬如陌生人一般,半分感觉也无。与二王爷见面时,越千城让花涴偷偷拧他一把,才疼得挤出点儿泪花。旁的不说,他们花涴手劲着实大,她掐的地方明儿个估计会青。倒是二王爷,抱着越千城抹了半天眼泪,絮絮说着当年与自家妹妹之间发生的点滴事情,感情端的是十分丰富。☆、二王爷的身材比同龄人略微胖些,大抵是心态好,人们都说心宽体胖嘛。他年纪不小了,比花涴他爹大些,头发却还未见花白,仍旧乌黑黑的。仅从表面看来,他就是个和蔼的小老头,瞧着没有任何深重心思。酒过三巡,花涴的父亲偷偷给了越千城一个眼神,他趴在桌子上,大着舌头道:“醉了醉了,这人一上了年纪,体力下降,酒量也跟着下降,不能喝喽。”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打个酒嗝道:“你们舅甥俩多年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再好生叙叙旧吧。”他拍拍越千城的后背,温声叮嘱他,“千城啊,多和你舅舅说说你娘的事情,只是要注意些,别惹你舅舅伤心。”越千城连连点头,“好的,晚辈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