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吗?”重阳挑起唇角,献宝似的,把剑穗送到花涴面前,“很好看吧。每个都是我亲手编的,我有很多空闲时间,无事可做时,我便坐下来编剑穗,我编得很慢,每一枚剑穗,我都倾入心血,我想让你看到的每一枚剑穗都完美无缺。”花涴没接过剑穗,她唤重阳,“师兄。你告诉我啊,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我记忆中的重阳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会和崇月阁扯上关系。”她揉揉眼睛,手背上全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我真的很想你,想师父,想天山庵。”怔了片刻,重阳缩回手,低头道:“回不去了。”世上没有时光倒流的法子。亭子边角传来越千城的声音,药劲过去了,他醒了过来,“花涴!”花涴擦了擦眼泪,回应他,“千城!我在这儿,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儿的。”越千城不担心自己,他只担心花涴,担心花涴担心他。恰是一个循环。他朝花涴笑一笑,故作轻松道:“我没事,我很好,你也要注意些。”花涴“嗯”一声,觉得情绪稍稍平复些。阿初抽出长剑,以刀背抵在越千城的喉咙上,厉声威胁他道:“老实点,敢乱动我便杀了你!”越千城从前不怕死,有时还会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可与花涴重逢后,他开始变得很爱惜生命。他这条命啊,要用来与花涴百年好合,可不能乱糟蹋。他不敢再动。花涴怕阿初真杀了越千城,她也看出来了,叫阿初放人没有用,越千城的命其实掌握在她师兄手中。“师兄。”她抽抽鼻子,对重阳道:“我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管你杀了多少人,更不管你同崇月阁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师兄,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之一。”她放软神色,眸光温柔地望着他,近乎祈求道:“师兄,你放了千城好不好,你不要杀他,好不好?”她等了一会儿,重阳没说话。良久,他缩回递剑穗的那只手,将越千□□字在唇舌间重复两遍,“千城,越千城。”他偏头看向雨水连连的亭外,低沉的话语中分不清悲喜,“我亲眼看着你长大,十岁到十八岁,说来短暂,但其实,那是一段漫长时光啊。”他闭上眼睛,又默了良晌,似在静静感受烛光照在眼睛上的明亮。须臾,他睁开眼睛,唇角挑起一抹古怪的笑,“想救他?”他加深笑意,“打赢我。”花涴踌躇唤他,“师兄……”他并未应答,从停泊在岸边的船上拿来两把剑,将其中那把有剑穗的剑仍给花涴,他笑着道:“来,今夜我有大把时间,小师妹,让我们像当年一样,打个痛快。”花涴摇摇头,不肯拿起剑,“不,我不和你打。”重阳朝阿初做了个手势,后者把剑刃对准越千城的胸口,只要她稍稍用力,锋利的长剑便会贯穿越千城的心脏。重阳威胁她,“打,还是不打?”花涴哭着拿起有剑穗的那把剑,像当年在山上那样,嘟囔着埋怨道:“你做什么逼我啊,你知道我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情的啊。”重阳笑了笑,眼底游动着莫名的情绪,“别撒娇。”双剑触碰,发出沉闷声响,在一片雨声中格外清晰。他们从长亭打到雨幕下,又打到宽阔的湖面上,衣衫与头发尽湿,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弥漫着水泽。一个时辰后,这场比试以花涴将剑抵在重阳的胸口处结束。她抹去脸上的雨水,抬起下巴道:“师兄,你输了,赤手空拳我不是你的对手,但若要用到武器,你不是我的对手。”她收起剑,伸出一只手去拽他起身,“回长亭,让阿初放了千城。”重阳没有起身,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这座湖心岛,他坐在雨水横流的地面上,怔怔望了花涴好几眼。过了会儿,他垂下眼睑,平声对花涴道:“师妹,杀了我。”作者有话要说:准备日更到完结~☆、花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重阳又郑重重复一遍,“杀了我。”花涴摇头后退,甩手扔了握着的剑,“不不不,”她又要哭了,“师兄,哪怕你的变化再大,犯下再多罪恶,你始终是我的师兄,我不可能杀了你的。”她蹲下身子,与他保持同一高度,温声劝他道:“师兄,跟我去六扇门,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我会说服老门主,让他留下你的性命。可能你的余生将在失去自由中度过,不过师兄你不要怕,我会常去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