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方才那场打水花的比赛他输了……时间一点一点从眼前溜走,无声又无息,眼看着太阳逐渐往西偏移,再来个把时辰便会落入西山,却始终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在池塘边。花涴摸了摸刻意摆放在身旁草地上的玉面罩,打起精神,一壁握着钓不上来鱼的钓竿,一壁静下心来,继续保持警惕性。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有人能静下心,譬如花涴;有人是属兔子的,怎么都静不下来,譬如尹神曲。当在越千城耳边讲了足足有一百句话,他却始终不给回应,连个“嗯”都不说之后,尹神曲终于爆发了。☆、“呼啦”一下从草地上站起,忍无可忍,尹神曲掐着腰愤愤道:“越千城!本小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越千城提起钓竿,往鱼钩上穿了条蚯蚓,慢慢悠悠道:“谢谢尹小姐,我不要这个福气,您施舍旁人去吧。”说着,他将重新穿好饵料的鱼钩丢进水中,顺便用眼角余光瞥向花涴,又很快速扭正眸光。尹神曲抓住他的小动作,眼睛微眯,她试探着问越千城,“你是不是喜欢那边的丑女人?”她刚才一直在观察越千城的举动,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看了那边那个姑娘十几眼了。越千城用怪异的眼神望向尹神曲,“你眼睛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医馆看看。”她居然说花涴丑?女人的直觉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准确,尹神曲敢断定,越千城对那个女人一定抱有什么想法。她提起裙摆,摆出气势汹汹的架子,准备去花涴跟前找茬。越千城怕她为难花涴,忙起身阻拦,“尹神曲,你站住!”他丢下鱼竿,拦在尹神曲前面,把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早在凌云城我便同你说过了,我救你仅是随手之劳,不求你给予任何回报,更不要你以身相许。我晓得你年纪小,难免爱做英雄救美的梦,但是尹小姐——我不是你的英雄,也不想做你的英雄。”他本想说请你换个人祸害吧,又怕这句话太伤人,临时改掉了,“你是将军家的小姐,自有大好前程,别在我这棵树上吊死,行吗?”尹神曲低下头,兀自沉默不言,只露出漆黑的头顶。过了一会儿,她挪动脚步,缓慢朝花涴所在的位置走去,不知要做什么。越千城没跟过去,他顿足在原地,时刻准备过去支援花涴。走到花涴身后,尹神曲捏紧拳头,突然露出踌躇满志的表情,“我要和你打一架。”花涴回头看看她,挑唇微笑道:“算了吧。”偷马甲胄的贼人还未露面,她暂时不能暴露出会武功的事情,免得贼人警觉,彻底不再露头。尹神曲见花涴不敢应战,只以为她不会武功,洋洋自得道:“哈哈,你不敢吧,本小姐可是会功夫的。”花涴没有解释,她对着尹神曲竖起大拇指,敷衍夸她,“真厉害啊。”尹神曲抬起下巴,“哼,算你识相。”她走上前,想要再说两句,讲讲自己的功夫如何了得,最好能吓得花涴不敢再同她争越千城,如此甚好。然,大好日光晒得池塘边的青草无比柔软,跟绸缎似的,又软又滑,尹神曲还没来得及说话,脚底一滑,竟一头栽进池塘中。“咕咚”一声,像饺子下锅,溅起大片水花。她慌张踩着水,在池塘中沉沉浮浮,大声呼救道:“救、救我,我不会游泳。”同之前洋洋自得的模样判若两人。越千城还以为落水的是花涴,忙丢下鱼竿跑过来。见落水的是尹神曲,他这才松一口气。他便说嘛,凭花涴的身手,尹神曲过来找茬只有吃亏的份儿,是以他才没跟过来,免得影响花涴发挥。上次他出于好心,也是出于无聊,伸手搭救尹神曲,没成想却被她纠缠他好多天,到今日也没完全摆脱。这一次越千城可不敢救她了。花涴到底根正苗红,有一颗拳拳热心,纵然尹神曲的举动不讨喜,她也没趁机报复。迅速而麻利地拿起钓竿,花涴把它伸向在水面起起伏伏的尹神曲,“抓住它,抓紧了,不要想其他事情!我拽你上来!”顿一顿,又贴心补充道:“抓钓竿的时候注意些,别碰到鱼钩了,刺到手上不容易取出来。”宽松的裙摆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游动四下乍开,尹神曲挣扎着抱住鱼竿,像一只趴在草杆上的蚂蚱。与尹神曲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花涴力气大,没要越千城帮忙,她伸出手,一把拉住尹神曲,将她拽上岸。劫后余生,尹神曲趴在草地上,吐出嘴巴里的水,“咳咳咳!”她的头发全湿了,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衣服也哗啦啦往下滴水,活像刚从忘川爬上来的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