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为了查遇刺案,县官将执金吾巡城亭卒轮换了出去,如今长安城里的巡城亭卒都是从三辅乱换来的。”
张安世说完这句话,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得意。
张安世的次子张千秋是右扶风,幼子张彭祖是左冯翊,轮换到长安的巡城亭卒,是他们的旧部。
“这巡城亭卒就有三千人,而各家各门的家奴门客合起来又有五千人。”
“长安城虽然还有五千兵卫驻守,但是分散在各宫,一时难以聚集。”
“我等骤然举事,放出囚徒,打开武库,起码可以裹挟上万的百姓。”
“控制长安城,包围未央宫,逼天子下诏废后,再立舍妹张婕妤为后,再另立储君,大局定矣。”
张安世一刻不停地说着,也许是因为过于激动和亢奋,整个人已经跪直了身体,不停向前倾斜。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一种诡异的光,与寻常那个稳重谨慎的内阁大学士完全不同。
就连他的“同党”韦贤,都对他产生了一些惧意。
张安世把话全部说完后,才意犹未尽地坐回榻上。
虽然癫狂和贪婪已经退去,但似乎仍然意犹未尽。
他似乎只是想一想这个阴谋,就足以感到畅快了。
这十几年来,天子时不时就要敲打张安世和他背后的世家大族。
虽然在大汉开疆拓土的过程中,他们也得到了实惠,但日日活得如履薄冰,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如今能够放开所有手脚拼死一搏,自然会觉得畅快无比。
“子儒,要以什么原由举事?”韦贤问道。
“皇后无道,勾结霍党余孽,妄图谋逆篡位,天子伤重不能理事……”
“我等大汉忠臣,举兵平叛,护驾救主,名正言顺。”
“有了这段日子的筹备,百姓中那相信霍党余孽死灰复燃者,没有十之八九,也有十之六七了。”
“我等振臂一呼,百姓定会跟随。”
张安世流畅地说着整个计划:整个计划不知道在他脑海中预演过多少遍了。
其中难免有粗糙错漏的地方,但是这种关乎天下大势的“阴谋”又怎么可能没有错漏呢?
“包围未央宫,护住县官,不让县官受佞臣蒙蔽,这就是关口。”韦贤说道,不知为何就有些心虚。
他自然应该感到心虚,口口声声说要防止县官受佞臣蒙蔽,但是他内心深处知道自己才是那个佞臣。
只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了。
今日的情形和几十年前那场巫蛊之乱的情形很相似,只有控制住天子,才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未央宫只有两千兵卫,若是猛攻,不难攻下。”张安世点头说道。
“到时候,若县官不愿意下诏废后,不愿意立刘子辅为储君,我等如何是好?”韦贤问到了关键。
“县官深明大义,一定会明白我等的忠心的,但是我等也绝不可让上官太后的计谋重新上演。”
韦贤听明白了,轻叹一口气之后,点头同意了下来。
县官活着能下诏,县官死了也能下诏。
而且,县官只要活着,那永远都是一个后患,他随时可以推翻前面的那道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