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正时分,逼仄的公车司马室内,有些冷清。
公车司马室说是一间室阁,但实际上只是在城墙上掏出来的一个“洞”。
不过两丈见方,摆了一张长案和几张坐榻之后,就再也难有容身之处了。
平日,只有公车司马带着一个公车司马丞和两个谒者在此值守,倒也还显得宽敞。
这几日,多了安乐和他的两个亲随,就拥挤了不少。
因为此处没有窗户,所以其间显得格外闷热,安乐只坐了片刻,就汗流浃背了。
他有些焦躁地从榻上站了起来,来到了狭促的门口,站在暗处中朝外看去。
偌大的北阙广场空荡荡的,在几十丈之外的太阳底下,跪着安乐的大麻烦。
张安世们在有些刺眼的日头下跪着,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广场边缘,有两队巡城亭卒排成一道稀稀拉拉的防线,既盯着外面,也看着里面。
在更远的外围,在那来往的路人中,安乐还安排不少的“布衣”,用来盯看异常。
当然,在安乐看不见的角落,还有戴宗派来的绣衣使者,注视着北阙广场,注视着巡城亭卒,注视着安乐。
层层叠叠之下,未央宫的关防比过往更严密。
安乐眯着眼睛看了片刻,觉得喉头一紧一涩,有些不适。他用力地从喉咙里咳出了一口浓痰,吐到了门外。
“这些老东西,还真能抗啊!”
安乐是举孝廉出生,过去当那高高在上的昌邑相,亲近交往的最少也是属官门下,所以做事谈吐都温文尔雅。
甚至常常可以出入大儒的正堂,谈笑风生。
但是自从当了这执金吾,他就常常要带巡城亭卒到民间与泼皮刁民打交道。
这些泼皮刁民都不是好相与的,不用一些非常手段反倒容易被他们所欺辱。
久而久之,安乐的脾气举止就变了,变得更加粗鄙暴虐,也变得更加务实。
安乐咒骂完,撒了一口气,就准备坐回到榻上去,继续陪这些人虚耗时间。
这时候,绣衣卫都尉兼公车司马戴宗出现在了门外。
“戴使君安好。”安乐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孔道。
戴宗的品秩是千石,当然不如安乐的真两千石,但是安乐知道此人是天子的亲信,所以总有几分讨好之意。
“安府君安好。”戴宗回礼之后,就不冷不热地说道:“安府君,县官要召见你,还请安府君到丹墀上去。”
“县官要、要见我?”安乐反问道,这半个月来,县官称病不见任何朝臣,骤然召见,自然让他受宠若惊。
“正是。”
“县官召见本官,为的是何事?戴使君可否透露一二?”安乐接着问道。
“下官不知,县官只让府君立刻去面圣,不得有片刻耽误。”戴宗回道。
安乐听到此处,哪里还敢有迟疑,草草地行了一个礼之后,径直离开了。
从公车司马室到丹墀之上,并不算太远,但上上下下,要跑的路很曲折。
安乐走得又很急,所以来到丹墀上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了。
看着几十步之外的天子背影,安乐的心潮很是澎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