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陆冲见此情景嗤笑道:“宋成文你好不要脸,见个人就求就要拜,你那膝盖莫不是没有骨头?”他讥讽一句,眼风扫向桑萦:“再则这丫头片子只怕早便是太子的人了,你还求她?”陆冲说完犹未觉意尽,口中又是一番污言秽语对着她讲一些如羞辱一般的说辞。桑萦哪里听过如此市井如此不堪的话,她本就情绪起伏不定,此时更是火大,一时之间也制不住体内内息的外泄,心绪激荡之下,震得此间石牢中捆缚这些人的铁索上下翻震不停。她也觉察到自己的心绪不平,慢慢收敛内息,压下心头诸多情绪,转身便要离开。再同此二人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倒不如再继续深入里面探一探。正待此时,这间石室外,进来十余位青袍覆面之人,分于两侧垂首而立,旋即跟进几位同她身上衣着差不多的绛袍人,其中一位身形尤为眼熟,尚不待她细看,那人便来到桑萦所在的位置附近。在这些人刚踏进此间石室的时候,桑萦便已将内力运起,待见这人朝自己的方向过来,她已然做好迎战的准备。但正待她持刀运力之时,那人却已径直越过了她,来到了陆冲所在的石牢前方。这人横出一掌,内力刚硬雄浑,空气中带起一阵闷响,便听陆冲一声痛呼,左侧的脸颊已是被这股内力震得血肉绽开,不待陆冲出言,那人又是一掌打向陆冲右侧脸颊。这两掌打得陆冲神志都昏沉下来,半晌才缓过神,随着他将满口鲜血吐出,几颗槽牙也随之落地。他恨恨望向出手的人。那人看都没看陆冲,来到桑萦身前躬身一抱拳,而后站到桑萦身后之人身侧。桑萦回身望去,正对上那人漂亮至极的疏冷眉眼。是她熟悉至极的,却也是她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她不语,看向一旁先前对陆冲动手的绛袍人。此刻她已是认出此人了,她当然会觉着这人身手眼熟,她也是同他交过手的。浣溪山庄陆庭深摆出的那场贺寿宴上的最后一日,正是此人当众点破她师从林惊风。“苍溪。”她似是自言自语。苍溪将遮面的帷帽解下,朝她再度躬身行礼。桑萦看向苍溪身前的那人。玄色袍服更显他此刻姿容清贵气度迫人,他望向她的眸光温柔至极。“萦萦问完了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不如来问我。”陈颐字字句句清晰入耳,桑萦不知他此刻为何会这般平静。若他煞费苦心欺瞒于她,那此刻乍见自己,总应有些旁的反应才对。他如此轻描淡写,是全然不曾在意过吗?桑萦看着他沉默良久,在他几近溺人的专注目光中略略颔首,垂下眼睫轻声道:“好。”躲了,你更不会理我了。……听见桑萦平静应声,陈颐微顿,目光落在她身上。终是什么都没说,他只微微笑了笑,缓缓对她说道:“此处总归是不大方便,换个地方可好?”“好。”桑萦看他一眼,点点头低声道。回到外间的石室,桑萦跟在陈颐身侧朝着另一侧的石道缓缓走去。原本跟在陈颐身侧一同进到石牢的那些人听苍溪的调派尽数留在外面,只桑萦一人跟陈颐往里走。足有十几丈深的下行石阶,半点缓冲都没有,乍一见甚至令人觉着头晕眼花。陈颐朝她伸过手,似是下意识想牵她,但将将要碰到她时又生生顿住。他收回手,轻声同她道:“这台阶窄,小心些。”桑萦没理他,越过他,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走。这处的廊道同京中地宫中的更是相似,石道两侧的宫灯和夜明珠几乎与地宫那条石道两侧的一模一样。望着这条廊道,她想起同他的第一个吻。那应当算是吻吧,她站在稍高一层的台阶上,踮脚去碰他的唇,甚至还在他下唇唇瓣上咬了一下。她怔怔盯着脚下,蓦地出声问他:“淮山派的命案,都是你的人做下的吗?”那些年近古稀的老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还有那个三四岁大的孩童,他们惨白无血色的脸一瞬间从桑萦面前一一闪回。她还是将将能拿稳剑的年纪,便一次次听师父同她说,身怀武艺,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在意的人。剑宗弟子的剑更不可挥向平民弱小,要砥砺勤勉,要行正事,走正路。以承天命,扶正道。桑萦将这些话牢牢记在心底,一刻未曾忘记过。她甚至想过,待寻回了师父,还可以用手中这柄剑来保护陈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