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西苑。
薛容坐在树下的石椅上,面无表情,似乎已经从之前的疯狂之中冷静下来。
方才叶长盛赶到之时,他正拿着刀要离开西苑,被侍卫们死死拦着才没能出去,情况不容乐观。
叶长盛苦口婆心地劝说:“您现在不能再惹事了,京城的人已经注意到叶府了,若是您现在出去大闹一场,肯定会被捅到陛下那里。”
“就算您不怕这个,也请为我们想一想,老臣将您藏匿在叶府已属欺君,再让您出去胡闹,陛下定然怪罪于我,我叶府上下几十口性命,可都系于殿下一念了!”
说完,叶长盛让侍卫们都退下,自己跪在门口叩头于地,大有您尽管从我头上迈过去的架势。
薛容紧握剑柄,驻足良久,终是没有踏出那道门。
叶文焕站在叶长盛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大约是前年十月的时候,某一日,叶文焕甫一回府,就听闻他爹将后院的一个女人关进西苑,说是他的妾室突然发疯,还专门派人守着。
他是个孝顺儿子,对父亲的吩咐不敢有质疑,加之自己也不甚在意,也就一直没放在心上。
直到最近,叶文焕才慢慢发觉那个“薛娘子”似有古怪之处,私下里曾和许嫣一同揣测,一度觉得可能是叶长盛的私生女。
他就是死都想不到,这个“疯女人”竟然是皇上一直在找的九殿下!
身为官宦子弟,叶文焕从小就知道不少皇家的事,自然常听父亲提到,九皇子性情怪异、不同寻常,所作所为,连他这个纨绔子弟都十分震惊。
此前进京有幸面圣,他还听皇帝提起薛容,开玩笑似的说叶家小儿能力不凡,那不孝子要是如你一般,朕也能少操这份心。
能被陛下如此称赞是臣子的荣幸,叶文焕当时还很高兴,现在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谁不知道,九殿下薛容从不结交大臣,对政治更是毫无兴趣。叶文焕曾经猜测,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皇帝陛下才对这个儿子格外宽容。
可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将薛容视作眼中钉和肉中刺,多年以来密告、谗言接连不断,若非皇帝溺爱,对其听之任之,恐怕他早就万劫不复了。
特别是在庆宁十五年之后,皇帝在围猎之时意外坠马,虽表面似无大碍,身体却是大不如前。这使得朝堂之上关于立太子的争论骤然增多,各种说辞之中,九皇子薛容格外引人注目。
可以说,薛容就处于京城政治漩涡的中心,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牵扯上了,一不小心即万劫不复。
或许是因为薛容对这样的局面感到厌烦,没过多久,他就擅自离京、不知所踪,引得各方势力议论纷纷。
没人能想到,这样一位大人物,竟然会藏身于金陵叶府的后院中。
叶文焕在震惊之余,担忧、惶恐等情绪接踵而至。
因为他意识到,这意味着叶家在朝廷中公然站队九皇子,就此踏入京城的浑水。
叶长盛弓着腰,语重心长地对薛容道:“殿下,据老臣了解,京城中有人传您在叶府的消息了,怕是陛下也已知晓。您需要尽快决断才是。”
薛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问:“怎么一回事?”
叶长盛回答道:“似乎是魏国公那边的人。您也知道,洛阳有很多翁家的势力。”
薛容对此不以为意。
他看着树下被他打碎一地的花,沉声问:“陈秀锦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里?”
叶长盛知道薛容还念着,也没废话,道:“微臣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她回了陈家,现在应该正与家人在一起。”
“陈家世代都是金陵乡下的农户,前几年才来的城里,平日里来往的只有左邻右舍,暂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世代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