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对不起,我听见了摔墨砚的声响,可进去时我才发现,那不是您故意摔给我听的,我……我应该手下留情的,可是他满嘴污秽,还对我父亲不敬,我……我……”
说着,她的双肩又开始受不住颤动起来。
姜玖安抚着摇摇头,纤细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眉眼,“没关系,第一次执行任务,难免疏忽。”
“现在如何是好?”顾允之蹲下身,紧挨着姜玖席地而坐。
他瞥了眼于湖刺史的尸首,愤愤握拳,“掘地三尺倒是不难,只是动静太大,怕惊扰了他府上的走狗,一个不小心传到建康,虞尚书那老狐狸又要作妖了……”
姜玖环顾四周,这一处书房,平日里守卫不多。
“我跟这老狐狸周旋时,他似乎并不担心信件被人找到,那种自信,让我怀疑,他的东西,似乎都在他目之所及之地……”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姜玖抬手拂了拂桌案上的浮尘,一个大胆的想法随之而生,“会不会,这里有暗室?”
她话音一落,几人匆匆对视一眼,就开始了搜寻。
然,一番试探下来,毫无发现。
秋梨诺诺开了口,“这个禽兽,明明自私自利,可偏偏有一弱点,那就是怕老婆,他对自己夫人的惧意,不亚于老鼠见到猫。”
说到这里,她强撑着桌案稳住身躯,“我见过父亲对母亲的爱,他从未有过别的女人,也正因如此,用不着我母亲管,他的后院也空荡荡的,而这禽兽,一直色心不改,后院却也只有一位主母,所以我想,一定是他有什么把柄在他夫人手上,这才不得不对她百依百顺。”
“貌合神离的夫妻虽是同林鸟,可大难临头,终究逃不过各自飞的命运,倘若她发现自己夫主死了,她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姜玖下意识望向谢祁。
谢祁道,“她会以为,是朝廷派人暗杀的,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会去检查往来信件是否尚在。”
“这便有了方向,”姜玖轻笑,“派人告诉刺史夫人,他的夫君今夜召见了秋梨,她那般善妒,得知此消息,必定按耐不住。”
……
刺史夫人匆匆赶来时,书房外守卫皆不见了踪迹,唯有紧闭的窗户纸上摇曳着忽明忽暗的暖光。
男人的身影随着烛光摆动着,瞧着十分惹眼。
她心中一堵!
她握了握手中的鞭子,推门而入,然,只此一眼,她脸色一白,狠狠跌倒在地!
方才窗牖上哪里是男人偷腥的姿势?分明是被一根麻绳缳住脖颈、双脚因不着地而左右飘零的影子啊……
她急急捂住口鼻,用尽最大的力气按下即将出口的尖叫。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么隐秘的暗杀,莫非是朝廷派人来做的?
一定是了,小小于湖,来了位长公主不说,就连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两位将军都常驻不走了,莫不是为了刺史府与朝廷官吏暗中来往的信件?
如果是,那么朝廷尚书府那位,绝对会对她斩草除根!
为今之计,她只有握着那些往来信件,以此为筹码,方能赢得一线生机……
思及此,她悄悄阖上书房门,强忍住惧意越过尸首,悄然按下了置放狼毫的木筒。
躲在暗处的姜玖终于松了口气,因为她听见了墙壁开启的隆隆声,闷闷的,带动一股子陈年腐败的霉味儿。
姜玖从暗处走出,将血渍尚未干涸的匕首递给秋梨,摇曳的烛光下,她慵懒一笑,随意朝暗室入口处努了努嘴。
秋梨当即心领神会,姜玖这是将报仇的机会递到了她手中。
……
第二日,于湖刺史与夫人双双自缢的消息传遍了于湖。
姜玖借助谢家军封锁了整个刺史府,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尸首,美其名曰:死者畏罪自杀,不予悼念。
刺史府中搜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还有贪污受贿的账本。
部分金银还给了百姓与商贾,另一部分充作谢家军军饷,于湖一案,便以“污蔑良民乔北枭”为果,完美收场。
于湖百姓私下拍手称赞,姝裳公主的名声自此名扬天下。
“长公主,臣会妥善安排他人接替于湖刺史的位置,可秋梨……”顾允之望了望一身戎装的女娘,有些迟疑。
姜玖微微一笑,“秋梨,你本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