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说来着,是你自己不听,如今又是在问哪出?”
姜玖:“……”
耳边的风声慢慢归于平静。
谢祁勒紧缰绳,翻身下马,他一手牵着坐骑,一手牵着姜玖,朝漆黑的小径走去。
小径被低矮的灌木丛包裹,偶有几缕月光坠落,倾洒在肩头,不远处,似乎有青烟升腾,走近了才知,是篝火。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噼里啪啦作响的火星子,在静谧的夜空格外醒目。
“到了。”谢祁将马儿栓在一旁,拉着姜玖坐在篝火处炙烤。
姜玖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既然一切都在谢祁的计划中,她也不必过分担忧。
倚着温热的石壁,她坐在谢祁解下的氅衣上,下巴枕着双膝,望着跳动的火焰不发一言。
“你真不问啊?”谢祁歪头打量了她半晌。
依旧得不到回应后,他才无奈摇头,“倒是沉得住气,闷葫芦这个称呼属实适合你,行,那我们聊点别的。”
“聊什么?”姜玖淡漠开口。
“聊聊桓七郎口中‘闷葫芦’这个称呼因何而来。”他百无聊赖地加了些枯枝,企图把火烧得更旺些。
长夜漫漫,也是无趣,姜玖想了想,神色也愈发倦怠了些,“他总是跟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懒得理他,所幸当没听见。”
谢祁轻笑,“桓七郎从小在建康长大,与公主青梅竹马,你与公主容貌一致,他对你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是何居心?”
姜玖耸耸肩,“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就想跟公主要我,公主打了他一顿,可他贼心不死,之后他与琅琊王氏的女郎定下婚约,可见到我还是一如既往,我便知,他想我做他妾室,我又不喜欢他,更不会做妾,公主便不许他再见我了,说是眼不见为净。”
“公主当真宠你。”谢祁感慨,“知道我为什么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不是公主吗?”
“为什么?”姜玖的好奇心终于被调起。
谢祁轻笑,“你比公主多了份自在与洒脱。起初我不明白,一个暗影,为何能有这份气势与底气?这段时日与你相处,我才后知后觉,原是公主娇养了你,她娇养你的初衷,可能是想娇养另一个自己,她想你按照她喜欢的方式活,不拘泥于公主的身份,不畏惧世俗与强权。”
姜玖瞥了他一眼,白眼一翻,“不必拐弯抹角,我知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若为了复仇,做出什么违背本心的牺牲,便是在糟践公主的娇养与期待。”
“你还真会揣度人心,我说不过你。”
默了一瞬,他又道,“你曾说,公主是你唯一的光亮,可是姜玖,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也是别人的光亮?”
姜玖睨了他一眼,“你的吗?”
“不行吗?”谢祁顺驴下坡般应下这个猜测。
“呵……”
她寡淡一笑,并没当回事,而是一语道破他的弦外之意,“谢祁,或许我是你的光亮,但究其本质,还是南梁的光亮,你想将我培养成一个可供你操纵的傀儡,好让你能有机会挽救这个腐朽的朝堂。”
顿了顿,她笑容一收,“你口中的光,和我说的不一样。”
谢祁蹙眉,对上她的眸子,“你又明白了,姜玖,你一贯这么自以为是吗?”
一尾风至,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谢祁下意识想伸手帮她整理,手伸了一半,他突然察觉自己心跳如鼓。
身下的大氅被火炙烤的很暖,他收回动作,大掌按上氅衣,骨节微微收紧,将氅衣抓出了些褶皱。
诡异的静谧。
谢祁受不住,动了动指尖,企图缓解些无措,却不曾想竟又碰上了她的尾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