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让他们先进地窖,自己断后。等到来福也跳下去的之后,她才跟着往下一跳,顺便将地窖的门给关上了。
“真没想到国公府还有一个地下暗道。”
裴玄意捂着左臂,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像是失血过多。
江临星不知怎的,面色也有些苍白,他咳嗽了一声,道:“很久以前,国公府在这里起家之时便建造了一个。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不会派上用场的。”
还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这地窖的钥匙,是今早母亲交给他的。看来母亲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场变故。然而母亲却没有将这些事告诉他,似乎也并不关心他的死活。
杨柳看了一眼裴玄意,发现她的脚步越来越缓慢,便从怀中拿出一瓶止血药,走上前递给她。
裴玄意一愣。
她没想到江临星的这个侍女不仅伸手敏捷,而且心思还这般细腻。她原本想强撑着走出去再处理伤口的。
裴玄意抹完药膏,对着杨柳感激一笑:“还未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杨柳摆摆手,表示无妨。
裴玄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对江临星说道:“临星,你这侍女,可不是一般人呐。”
江临星咳嗽一声,笑道:“是,微臣的侍女比微臣强上十倍。跟着微臣,倒是大材小用了。”
裴玄意也笑,“那不如叫她跟着本宫。话说回来,你帮着本宫出逃,是打算与国公府决裂了吗?就不怕他们怪罪于你?”
江临星淡淡一笑,“他们怪罪我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了。要怪就怪吧,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被他们杀害。”
裴玄意沉默半晌,笑道:“我终于知道我那皇弟为什么这样执着要请你出山了。若是换成了我,我也会忍不住的。”
江临星苦笑道,“那微臣便把此事当做殿下的夸奖吧。”
杨柳听到裴玄意这样说,也不禁思考着这个让她困惑的问题。
到如今,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裴玄玉要以一种逼迫的方式拉江临星下水了。
因为他们需要江临星的悲天悯人。江临星在双腿残疾之前,是匡济天下的君子,京中的百姓大多敬重他、爱戴他;哪怕他现如今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郎艳独绝的公子,但他依旧是万象的化身,有着空前绝后的影响力。所以只要有这个招牌在,太子的名声就算再差也能通过江临星挽回一些声誉,他可以理所应当地靠江临星来为自己铺路。
因此若是江临星不能为他所用,那他就一定会除掉江临星,“以绝后患”这四个字的道理裴玄玉比谁都明白的更早。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今夜对自己的姐姐动手——正是要在裴玄意不成气候之时除去她,否则他的太子之位便不保了。
不过杨柳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若说之前江临星身为名门贵公子,仗义疏财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那现如今他身上某种坚持与执着,就像今日江临星让她不要管他,他要与太子战斗到底,如同话本小说里所写的一些喜欢行侠仗义的“少侠”一般,是一种自以为是的无谓的牺牲。在某些时候显得那样大义凌然却是将自己的生命白白浪费——能活下来取得的胜利为什么要用死来让人铭记?这在她看来是十分不可取的行为,但这居然成了太子等人来争抢他的理由。
她知道有时候这是一种道义,但她反对将这种道义用作欺骗世人的筹码。生命十分珍贵,而江临星更不该成为这些利欲熏心的人手中的棋子。
“到了。”
不知不觉间,地窖走到了尽头。
杨柳将通道口的门打开,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
裴玄意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东街?”
江临星点头,“是东街。”
裴玄意十分欣喜,“那我倒是认识一个医馆的大夫就在这附近。你们都随我来吧。”
杨柳听后心道一声不妙,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在裴玄意敲响一家名叫“悬壶堂”的医馆的门后,里面传来了她十分熟悉的声音。
“谁呀?来啦,哎呀……”一袭白衫的公子打开了门,“咦,殿……哦,裴姑娘。”
杨柳扶额,果然是宋祈安。
她往后稍稍躲远了点,站到了江临星的身后,心中暗自祈祷着。
然而天不遂人愿,宋祈安眼一转便看到了她。
“哎?你,你不是……”宋祈安看上去十分激动,“你是那位柳……柳树姑娘。”
杨柳:“……”
她现在走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