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再跪了,往后行事,谨言慎行,别失了王府的体面,待亲事定下,我自会备份薄礼,送你出府。”杨薇哽咽着应下。
燕棠西摆手示意她退下,待她和芳嬷嬷一同离去后,屋内终得安静,燕棠西紧绷的肩头瞬间垮落,长舒一口气。
整个身子软绵绵地靠向椅背,那雕花椅背咯得脊背生疼,她也顾不上,只抬手用力地揉着酸胀不堪的腿,眉头紧蹙,对身旁的素香叹道:
“本以为接了这管家之责,能有几日安稳筹备,孰料刚上手,事儿便跟那潮水一般接踵而至,今儿个见管事、理账目,又碰上这档子侍妾的事儿,真真应接不暇,往后还指不定藏着多少暗礁,冷不丁就冒出来绊人呢。”
春禾瞧着心疼,赶忙从角落搬来一脚凳。
她走到燕棠西身旁,弯腰托着燕棠西纤细的小腿,小心翼翼地架在脚凳上头,而后自己蹲下身,双手小心地在淤青处附近揉捏起来,边揉边念叨:
“小姐,您且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凭您的能耐,定能把王府内务理得顺顺当当,那些个暗礁,遇着您也得化作细碎沙石咯。”
燕棠西和素香听了春禾这一番劝慰,先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终是憋不住哄笑出声。
燕棠西笑得眼角沁出泪来,拿手帕轻拭,边笑边嗔怪道:“你这丫头,嘴皮子越发利落了,倒像个说书先生,把这棘手事儿说得那般轻巧。”
素香也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附和着:“就是,春禾,你当是变戏法呢,暗礁说化就化。”
春禾涨红了脸,嘟囔着:“素香姐姐,我说的可是真心话,王妃本就聪慧,这王府内务再繁杂,也能理得清、管得住。”
燕棠西轻笑着摆摆手,对春禾道:“罢了罢了,你这忠心我自是知晓,不过这王府水深,往后行事还得多加谨慎。”
酉时末,离府的萧谦踩着月色与夕阳的交接,打马从军营归来,马蹄哒哒,在静谧的街巷中回荡。
到了王府门前,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厮,阔步迈进府中。
径直走向正院,还未踏入屋内,便听到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萧谦脚步一顿,他轻咳一声,整了整衣袂,才抬步迈入。
屋内燕棠西正拿帕子拭着眼角笑泪,素香和春禾亦满脸笑意,见他进来,赶忙敛了神色,屈膝行礼。
燕棠西起身,微福身,脸上笑意还未散尽,柔:“今日军营诸事可还顺遂?”
萧谦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见其眼角眉梢尚有欢愉余韵,心下也觉轻松,点头应道:“还成,不过些寻常操练、防务安排。”边说边走向近旁椅子落座。
目光扫过屋内,落到那案几上账簿,开口问:“今日可还应付得来?”
燕棠西浅笑回应:“琐事纷杂,但也就那样子,一时忙得有些乏累。”说着,手轻揉着腿,那淤青未消,动作间仍显吃力。
“腿还没好些吗?府中有府医,若不成还有太医。”
燕棠西轻摇首道:“没大碍,这身子就这样,都习惯了。”
此时春禾机灵,忙端上茶来,萧谦接过,轻抿一口,又与燕棠西聊起府中事。
谈及杨薇求去之事,萧谦还一脸懵,显然是不记得杨薇这号人物,到最后千言万语的都归为一句:“你看着办就成。”
夜色渐深,月辉洒入院落,萧谦瞧着燕棠西面露倦色,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燕棠西闻言,欲唤素香与春禾来扶自己回卧房,却见那俩丫头立在一旁,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笑意,眼神在她与萧谦之间来回打转。
素香率先嗔道:“王妃,今日忙了许久,奴婢这胳膊腿也酸软得厉害,实在没了力气呢。”
春禾也在一旁附和,脑袋点得像捣蒜:“是啊,小姐,奴婢也是,怕是扶不稳您,万一摔着可就糟了。”
看着这俩丫头的作态,燕棠西就知道两人打的什么鬼主意,又好气又好笑的。
若换做旁的成婚对象,她们两个这样闹闹,她也就顺着来了。
可萧谦又不是旁的人,她实在没那个脸,这种不为人知的熟悉,真的有点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