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跑了半个时辰,遇到一对好心的夫妻,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
座下的这匹马跑得四蹄都要冒烟了,被她驱赶,一旦慢了就威胁吃了它。
为了活命,它一点儿不敢歇,使出吃奶的劲儿,紧赶急赶,昼夜不停,终于在日出之前到达上京。
那时城门刚开,孟若贴着马冲进去,守城官认出是捉妖司的官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紧急情报,匆匆开了栅栏给放行了。
那马是新上任的,也不认识去捉妖司总署的路,孟若就把它丢给守城官照料,吩咐好水好草料喂养。
守城官看她一身破衣烂衫,又满脸严肃——捉妖人时常与妖打斗,伤了残了,司空见惯,只要不死,那都是正常——孟若这架势跟打了十头野牛似的,他也不敢问,只诺诺点头答应。
听说孟若任务在身,要人安排引路去捉妖司,守城官面露难色,就摇头不肯了。孟若只得自行前去。
孟若以前虽四处流浪过,但都尽量绕着城镇走,并没有见过什么雕梁画栋,琼楼玉宇。初见上京城,她才方知什么叫富贵迷人眼。
三街六市,人声鼎沸,大人孩子摩肩擦踵挨挤着,寸步难行。
问过旁人,方知只是早市开市。再问捉妖司在何处,结果就变了脸,“悄声,这哪是能随便乱提的,”就不搭理人了。
连着又问了几人,也是一提及捉妖司就闻之色变,避之不及。
孟若心道:“这些人都怪得很,明明知道也不告诉我。我就不信了,当真没有一个肯说的。”
又行几步,望见一个店家招旗斜插在小巷墙头,上面写着:捉妖司。
底下印着海棠花标识,用金线勾成,日头下一晒,亮丽地扎眼。
还有一块板子挂在下面:招捉妖人。要求:胆大,能出生入死。
孟若道:“乖乖,就在大街旁,这些人怎么睁眼瞎,都看不见么?”
这捉妖司的门面似乎是一爿小店,和别的店不同,开在地窖里,要转过两次弯,走下一道阶梯,才找到店门。
一路墙上也没空着,贴满了通缉的妖怪,画影图形,惟妙惟肖。
悬赏金额由低到高依次排列进去,孟若打眼一看,还有几个她认识的,有偷吃了人家菜园子被捕的,还有的比较惨,长相过于吓人,把人吓死获的罪。
这么一溜烟看过去,妖类各异,数不胜数,简直快要集齐百妖谱的墙。
小花妖在旁咯咯笑:“你看,那个长得不像你?”
孟若打眼看去,门外墙边,果然有一张虎妖画像。模样与她的虎身一般无二,花色纹理挑不出错,简直像照着刻出来的。
妖怪信息全无,只写了悬赏金额一千万两,底下行人或是提供线索,也有五百两银子拿。
这捉妖司大白日也是灯烛荧煌,坐店的是一个叫做龚玥的女子,风情万种,美艳动人,叫人看一眼就难移开视线。孟若站在店外探头探脑,被她看见,就招手道:“掌使还未回来,要面试捉妖人的快进来。”
孟若点点头,就真个进去了。两人就此互通了姓名。
店里卖的东西都是些榔头小货,锅碗瓢盆,坐垫毛毯之类,孟若越看越无聊,倒是角落的孔雀毽子,亮晶晶的,看了喜欢。
孟若指着问价钱。龚玥笑眯眯,眉眼弯得像狐狸似的,又媚又勾人,但说话口气却是狮子大开口,用手指比出两个数。
孟若:“两文钱?”
龚玥啧啧摇头,懒洋洋道:“是二两黄金。”
不愧是上京,物价贵的离谱。别说二两黄金,孟若连两文钱都没有,可谓穷得叮当响,出行靠双腿,在外求布施,哪还有闲钱买这些东西。
店里除了她,角落里还蹲着一个人。那人长着张苦瓜脸,苦大仇深,眼球凸起,红色的血丝蜘蛛网似的蟠扎上头,咬着手指,模样比瘟鸡好不了多少。
街坊上的人对捉妖司闻之色变,难不成这就是原因?
孟若问:“这人怎么了?”
龚玥目露同情,“跟了掌使进了一次锁妖域,受了惊吓,出来就变这样了。”
这时,一个男子从隔间小门里出来。
男子来得匆忙,地窖回声又大,引得店内三人双双侧目。
这男子高有八尺,穿深紫色衣袍,上绣大朵艳丽的海棠花,弯着腰,一张刀刻般锐利的眼睛最先扫进来,见店里已有人在,浑然不在意,也作没看见,把龚玥直接叫走了。
龚玥嘴角依旧挂着笑,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紧张的味道,“怎么就掌使一个人?小薛没跟着你?”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