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浪谷山的小妖平日里指黑说白,嘴里没句实话,说人千人千面,有些人看着老实平和,好言好语,十分危险却是真。
她用武力尚且撬不开那人得罪,这个叫做徐野的人,三言两语,不费吹灰之力,竟让人甘心服软,一五一十全说了。
要是他来对付自己,孟若不敢想,只希望这事之后离这人远远的,再不要见面。
救人方法一拿到手,孟若脚底抹油就要溜,被徐野面上拦住,满脸公事公办,说放心不下,安排两个手下跟着孟若,以防不测,也好有个照应。他还要留着继续盘问,就不陪着去了。
孟若也面上带笑,二话不说,道过谢,领着人就走。
出了坟冢,先把林老伯吓了一跳,他当时见一只老虎把孟若咬了去,只以为凶多吉少,必是死了,不想又见到活的了,又惊又喜。
再听孟若说带着人去救老友,简直喜得合不拢嘴,也不管天色昏黑,提着盏半残的灯笼,一步一颠小跑着,一定要在前带路。
只见点点萤火似的光芒,林老伯在偌大的林子里往前再往前,跟地上的流星似的,等最后一抹亮光的尾巴消失了,在坟冢路口看守的捉妖人就进去汇报。
徐野得知,就问手下:“方才要你画影图形,那姑娘的身份,查到什么?”
手下摊开一纸文书,交给徐野。徐野打开看时,上书写着:孟若,生辰年月不详,父母祖辈不详,籍贯原址不详,平生事迹不详……
徐野越看眉头越紧,要说这姑娘单纯,她却知道捉妖司中人的暗语,还有一身奇怪的武力;要说有心机算计,又不贪玉牌。只为了一个破酒店老板,那也吃力不讨好,有什么财物可得?
现在捉妖司查不出信息,要么这姑娘非等闲之人,隐世而居,如今才冒头,要么身份尊贵,上头有人在保。
这么一盘点,里头的门道太深,徐野倒吸一口冷气,他一个新官上马,屁股还没坐热,还是不要惹事为好。
于是他把孟若的事丢在后头,唤出记事官,就此审问李贵。
孟若推开酒店大门,目之所及,还和不久前一样,凌乱不堪。
几人匆匆穿过碎渣狼藉,直奔后厨,再一次来到这里,孟若先是一呆,回头看一下门匾,刻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还歪挂在墙上,咯吱咯吱作响,摇摇欲坠。
没错,没走错地儿。
可这一副被飓风席卷过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原本完整的木质门板,经过炮火轰炸过似的,下半部直接失踪了;下手的人也没带客气,把吃的喝的一卷而走,桌儿凳儿,菜板蒸笼也没落下;连孟若偷装了食物的袋子,本来藏好了,也被搜刮出来掏个干净。
唯一健在的,只有几个塑在灶台里的铁质大锅,不好搬动,只得弃了。
整个后厨被席卷一空,只剩个屋壳子,简直比强盗还要残忍。
林老伯倒是心里只有他老友,目不斜视,找到柱子,指给两个捉妖人。
老板听见外头动静,知道是来救他,连忙道:“先救我的两个孩子。”
林老伯道:“我都知道,已在救了。女侠和捉妖的公差已将那人拿了,问出办法,只在一时三刻,你们一家三口就可团聚。”
老板就放下心来,“待我出来,定要整桌好席面,来相谢恩人们。”
“你却不要操心这些,先养好身体才是。”后面的话林老伯没忍心告诉,老友的家业一则被那人败光,二来店面也毁了,算是一贫如洗,哪还有银子置办好酒好菜招待人呢。
就见其中一个女捉妖人,手持金簪,念动咒语,在柱子上隔空一划,霎时开膛破肚,里头老板就掉出来了。
此时两个孩子已都在外头了,他的眼睛黑了将近半月,现在天色渐明,一点阳光就眼疼,半点睁不开,手脚也没力气,就趴在地下摸黑找两孩子。
林老伯就脱了外衫,盖在老友头上,替他挡着。
林老伯道:“放心,都活着。现在女侠喂了些水,也缓过来了。”
老板摸着自家孩子,饿了这么些天,身上全没了肉,互相抱着,都硌着骨头,可算是劫后重生,忍不住滴泪。
孟若见不得这场景,确认都活了,就偷偷走到外头去。
此时院外墨色仿佛被清水一遍一遍冲刷过了,背后的景色逐渐袒露出来,早起的鸟儿在墙头上蹿下跳玩。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家鼠,大概是觉得家徒四壁过不下去了,背了包裹,往院外跑了。
孟若突然记起前一晚被她丢在树上的小花妖,夜不归宿,很严重啊,如今的情景,还只能空手回去,一只独过一夜又饿肚子的花妖,想想都可怕。
孟若正想着要不沿路采些野花野草对付对付,就见枯井旁边,多出一个十分眼熟的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