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和小厮等在外屋,看到徐圭言出来了,急匆匆地聚集过来,行过礼后,徐圭言才开口说话:“皇子睡着了,你们等在屋外,随时伺候着。”
徐圭言迈着大步三两步走出了李起云的府邸,一口气还没喘匀,一顶小轿子出现在眼前,宫里的宦官脸上带着笑,站在台阶下,“圣上派奴才来接您。”
上了逼仄的轿子,徐圭言心中着实有些忐忑。
圣上让她去凉州城探路,刚冒出个头,她就被人赶了回来。她本来去凉州就是为了整顿赋税制的,可没想到刚试探了一下,凉州便献祭了前县令,给她一个下马威。
视人命为草芥,凉州城和长安没有区别,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不择手段的人。
徐圭言下轿,从朱雀门入,卫兵成排走过,皇城内十分寂静,就连一只鸟叫声都听不到。
入了皇城,西面是鸿胪寺;东边是太常寺,往前走一段路,便到了尚书省,隔壁是门下省,是宰相处理政务的政事堂。
正前方是雄伟的大殿,在夕阳中显得格外神圣。
徐圭言脚步一停,侯在尚书省门外。尚书省在西,对面是司农寺。
上一次到尚书省禀事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徐圭言不由得严肃起来,恭敬地等在门外。六部皆位于此地,她做户部校书郎时,日日路过尚书省。
可能是时日较晚,皇城里只有巡视的卫兵,之前总是见的老头子们都不在。
等了一会儿,一名宦官走过来,领着她往尚书省门内去。
“徐县令,您可准备好了奏事的折子?”
徐圭言掏出自己准备好的折子,宦官接过去,检查了一遍后,才垂着眼说话,“等稍等片刻,我进去汇报。”
徐圭言又在原地站了片刻。
不一会儿,她听到了外面脚步声,紧接着又想起一声:“尚书令到——”
尚书令是尚书省的一把手,王武岑,徐圭言之前见过这个老头。
听到这一声,她便恭恭敬敬地行礼,等着他进门。
王武岑对徐圭言有印象,除了她父亲是礼部御使,她自己还是唯一连中三元的女状元。考上了状元后,她没等着朝廷的分配,反而自己又考了校书郎,顺利入仕。
在隔壁做校书郎的时候,六部里就那么一个女娃娃,后来也多了起来,不过性子都和前朝女相一般,小心谨慎,不似徐圭言那般如鱼得水。
能吃酒不说,参加男子间的文人聚会,看到男人调戏歌姬舞女也不在乎,更有甚者,还会反驳几句,分寸把握的得当,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让人觉得有意思,在酒局上也算是个有趣的妙人儿。
更何况,她身上有一股乡野间的流氓匪气,不笑的时候气势上就压人三分,这是天生做官的料。再加上先前李仙人给徐家算过一卦,会出个破军命格的宰相。
只是谁都没想到,徐家生了个女娃娃。这倒也不稀奇,前有女皇,后有女相,再多几个也不稀奇。
本以为徐圭言在户部呆着,熬几年到一个有实权、大展拳脚的位置跟着老人学习学习,晋升得慢些,却也有个好前程,更没想到调到了凉州。
凉州是个好地方,只不过天高皇帝远的,是块难啃的骨头,没人愿意去。
徐圭言出其不意,主动写了折子递上去,要去凉州。圣上对这么一个连中三元的女状元自然是有印象的,在太极殿内单独召见,出来后没几日便下了调令。
可实在是没想到,徐圭言回来的也太快了。凉州死了一个旧县令,看了前因后果,这事儿跟徐圭言没关系,凉州自己处理了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凉州刺史还是把折子递上来了,倒有那么几分告状的意味在——“瞧您分配来的县令,实事没做,还出了差错。”
王武岑看了之后,本想直接打回去,但还是画了圈子递上去,这折子放在一堆国事折子里,不算重要,但也总比问圣上身体安康要紧得多。
万万没想到,圣上居然回了折子,还让徐圭言回长安皇城一趟,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今日再见徐圭言,半月有余的路途让徐圭言看起来憔悴得很,沐浴后也是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
“拜见尚书令。”
王武岑摆摆手,让徐圭言坐下来。
“凉州城死了一个县令,此事你该如何解释?”
他倒没绕弯子,开门见山问徐圭言。
徐圭言要张嘴回话了,才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人是她抓的,事是她亲自督办的,没有一点儿退路。
既然如此,她也不逃避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