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霁虚弱无力,只能勉强扬了扬唇,安慰道:“我没事。”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话音刚落,盛炳已经带着漆玉进来,他手里端着药,一见她已经醒了,眼泪闪过光亮,转手就把药递给了漆玉。“窈窈!”他三两步走近,一屁股把周从凛挤到了一边,担忧地摸了摸她额头,柔声说:“可还有哪里不适?”晚霁还躺在床上,三人一块儿围着她,她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无奈地动了动,挣扎着想起身。周从凛眼尖手快,立马坐到了床头,他搂着她靠过来,顺手又接过了漆玉手中的药碗。“来。”周从凛唇瓣也有些干,脸色没什么血色,可他却有力地托着人,眉眼认真地吹了吹,汤匙往她嘴边递。这会子眼前已经清明了,她看了眼黑黢黢的药碗,张嘴抿下一口药。药刚进嘴,舌尖便被一股奇怪的味道包裹住,她蹙着眉使劲咽了咽。盛炳站在一旁,不满意地说:“是不是太烫了?”周从凛一愣,“应该不会。”随即他笑了笑,眼里闪过什么,轻声说:“许是太苦了吧。”还不待晚霁品出什么味儿,他就已经吩咐漆玉去拿点蜜饯来了。漆玉也是笑着应了,快步退出了屋子。“大哥怎的来了?”晚霁又喝了一口药,有些奇怪。盛炳没说那些事儿,只淡然道:“不过是放心不下,爹让我亲自来了瞧瞧。”他顿了顿,不着痕迹地和周从凛对视一眼:“你这一刀伤得深,身子虚,睡了好些时日。”晚霁脸色还是很差,她微微一笑道:“倒是叫大哥担心了。”周从凛又是一汤匙凑到了她嘴边,她张嘴就要喝下,忽然觉得除了药膳味儿,隐约还有股浅浅的血腥味,方才其实她就闻到了,只是她也没多想,估计是自己身上的伤。盛炳看着周从凛轻柔地一勺一勺喂药,面色温和,只是到底还是要交代两句:“我这里且好说,爹娘少不得揪心了,往后要小心,自个儿身子自个儿爱惜着。”晚霁知道他说的是挡刀一事,对上他严厉中透着关怀的双眸,难得的有些心虚,遂赶快垂下眼皮,乖乖应了一句:“我知道。”一碗药见底,漆玉正巧也回来了,她将蜜饯递给周从凛,笑着说:“小姐可是终于醒了,不然奴婢还不知道要在厨房里闻多久的药味儿。”不过是说逗趣儿的话,好叫晚霁心情好一些,病过伤过的人,精神头都不大好。晚霁含着蜜饯,眉眼弯弯的。盛炳眼见着她喝完了药,这才放心下来,带着漆玉出去,将这房间留给了他们二人。只是临走前,他冷笑着看了一眼周从凛。周从凛会意,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嘎吱——”门关上了。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便让他们说去。盛炳负着手站在廊下,眉眼柔和。“大公子,那药——”漆玉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颇有些迟疑。盛炳打断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漆玉心下一凛,垂首应了个是。盛炳凝望着远方,任凭大风卷起衣角。他目光深邃,轻声说:“冬天,就要来了。”再回京城时,一切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承安帝让周从凛接替了周老将军的位置,甚至再次加封。而逝去的徐国公还有窦章等,也都得了该得的荣耀,身子好的徐茂承袭了徐国公的爵位,去了西北镇守。邵铎也回来了,将阿月同他的亲事定下,打算成婚后,带她回东南,一起生活。至于那个还在逃亡的宁王——依旧没抓到。大家都有了各自的使命与归宿,一切似乎都慢慢好了起来。只有周从凛,还在和未来岳父斗智斗勇。周壑跟周夫人恨铁不成钢,直说没半点儿本事,让他必须尽早将这儿媳妇儿带回来。毕竟晚霁现下没了名头,只能跟着盛炳回齐国。盛炳走的时候特意见了周从凛一面,他上下打量他一眼,挑眉道:“周公子,哦不,周将军。”“盛某就先带舍妹回去了,您若是得了空,常来坐坐。”周从凛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随即又近乎是狂妄地笑说:“大舅兄慢走,等窈窈和爹娘团聚得差不多了,我就来接人。”临了还欠揍地加了一句:“替我向岳父和岳母问好。”盛炳瞪他一眼,鞭子一抽便策马离开。晚霁坐在马车里,掀了帘来看他。“等我。”周从凛无声说,他眉梢飞扬,桀骜恣意的眉眼仿佛要灼烧了人眼睛。她脸一热,飞快放下手。漆玉这回子沾光,有幸坐上了周家豪华宽敞的马车,她抿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