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角抽搐了下,不自觉重复出声:“包……包饺子?”九重天的神仙如此接地气的么?我原以为他们该是整日打坐修炼,即便闲来无事也是吟诗诵对、煮茶论道作消遣……事实似乎与我想象的不大一样?仙童好像看出了我的呆滞,指了指炼丹炉,眸中露出崇拜的神采:“师父近日正在研究把丹药包进饺子里,既能很好保存药性,又十分美味有趣,当真是奇思妙想、独具匠心。”“呵呵,”我敷衍一笑,“确实是。”吃饱了撑的。“上神若有事找师父,不如改日再来。”“不,我不找他。”“那您……呃!”话音未尽,他眼珠上翻,“咚”倒地。我叉腰看着晕倒一地的仙童,嘴角轻轻勾起,凌空拂过两旁书架,掌心所过之处,书籍“哗啦啦”如冰雹砸下,瞬间堆叠成山,至于这炼丹炉么……日夜不歇忙碌了许久,也很是劳累了,该让它休息休息。遂施法唤出水流注入炉火,被浇灭的焰火仍在不甘罢工“滋滋”冒着热气。满意满意,我掸去指尖水珠,哼着小曲儿雀跃转向下一位受害者。连着走了许久,都未能寻到合适目标,我不禁暗暗思量,若是路上能再窜出来一个什么公主太子的多好,我也不必这般累死累活的找茬了。正当我感慨万千时,缎面鞋尖忽然触碰到坚硬物体,我低下头,便见一团红线球滚在我脚下。我捡起红线球在双手间来回抛,眼前七彩霓虹光芒一闪而过,晃着了眼,轻扯红线球,才发现线团上有一根发光红绳歪歪扭扭逶迤延向远处相思树后。循着红绳摸索过去,石桌前坐着一位红裳醒目、须发花白的老神仙,正一边在簿册上翻找,一边动作娴熟地拉起两根红绳挽成同心结,嘴中还碎碎念着“东市磨豆腐西施……当配西市屠户周大有……”,我蹑手蹑脚坐到他对面位置,扔出红线球,红彤彤一团在石桌上滚啊滚,最终停驻在他眼皮子下。我托起腮,努了努嘴瞅着他:“你的红线球掉了。”“啊,多谢。”他头也不抬,道了声谢继续忙碌,本就布满皱纹的眉间拧成了连绵山川,明晃晃写着“闲人勿扰”。“敢问上神可是月老?”我颇有兴趣的昂起下巴瞄了一眼书册上的“姻缘簿”字样,好奇问道。“正是。”月老终于舍得抬起高贵的头颅,笑眯眯与我四目相对,“不知您是何方仙子?找老夫所为何事?”“我是新来的,唤作洛水。”我一字一顿说的极慢,生怕他听不清我的名号,到时候告错状。“原是洛水上神,失敬失敬。”月老放下手中活计,客气道。“月老,被姻缘红绳牵上的两人,当真可以比翼连枝、白头相守么?”我双臂垫着下颌,趴在桌上。月老“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道:“自然,所谓姻缘天定,正是此意。”“那我的红线呢?可否借来一观?”我拉高袖子,伸出纤细手腕。我只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与沧濯命定纠葛,倘若不是,为何让我与他两情相悦,倘若是,又为何连想同他平凡厮守这样简单的心愿都是奢望。“上神说笑了,神仙的感情可非一根红绳能够决定的。”他说着取出一根崭新红绳,指尖轻点,红绳宛如获得生命自发绕上我的手腕,可刚刚缠定耀出七彩光芒,便化为粉末飘散在空气中。我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皓白手腕,垂下眼眸掩去失落。“月老,你一人牵红线这么累,不如……我帮帮你吧。”我重新逸出笑容,摒弃纷杂思绪切入正题。“这这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上神!”我无视月老快要哭出来的难看表情,兀自捻起一根红绳,姻缘簿上立刻浮现两行金字:“葫芦村虞鸢,盗墓世家,阴德有亏,克夫之命,宜牵沪镇富商钱窦来。”看得我皱起眉来。钱窦来的生平里所写,好像是个损人利己、鱼肉乡民,还爱凌虐小姑娘的变态啊,虽说这个虞鸢天生克夫命,但到底是个没做过坏事的小姑娘,若与钱窦来结了红绳,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毁了?我将钱窦来的红线扔至脚下,翻找起姻缘簿,想要大发善心帮这个小姑娘一把。“书生……状元郎……将军府二公子,哎?这个不错。”我挑出一根红线想要打结,却被扑身而来的月老牢牢抓住手腕,他急得额头渗出一层蒙蒙细汗,颤巍巍道:“上神您饶了我吧,克夫之命乱牵红绳,可是会影响两人命数的,这个罪责小仙担当不起啊。”我意欲挣脱他,他坚持不放,如此一来二去,我手中红线拿捏不稳,一阵手滑,虞鸢的红线“刺溜”落下,混在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线团中。